于繁一扯着嗓子哭,这孩子就露出了相当不耐烦的表情,可惜他躲不掉那贯耳魔音,听一会儿就会抗议,至于抗议的方式么,也是放声大哭。
谢迎春毫不怀疑,如果这俩孩子长大了,于繁会被自家弟弟嫌弃,说不定于亨还会和他姐画一条三八线出来。
黑脸婶子赶在过年前回了松原,于泽他妈留了下来,同小两口外带一孙子一孙女过年。
怀孕这一年里,谢迎春干啥啥不能,整个人都像是被画了个平安圈,所有事情都必须在平安圈内做,稍微有点危险,于泽都会像是唐僧附体一样同她磨叽。
好不容易出了平安圈,谢迎春赶着去参加了学期末的考试,然后让于泽在家看孩子,她和婆婆去平沙市里好一通采买。
政策上已经放宽了,买东西不再非得是去百货大楼、水产市场等,街上多了很多的小摊小贩,卖的东西品类比较零碎,但胜在能挑选,也能砍价,谢迎春和她婆婆买了四五天,年货都堆在她婆婆住的那边。
这个年过得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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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市那边,谢家的日子最近能算得上是水深火热。
原因无他,谢盼春闹着要同娘家断绝关系。
至于说深层原因么,是谢伟春谈了个对象。
谢伟春的五官与谢迎春有七八分相像,走在人堆里,属于相当打眼的那种类型,很讨女孩子的喜欢。
他的工作虽然不怎么样,但凭借相貌以及家里从不克扣他零花钱这个优点,勾搭到了厂领导家的闺女。
那闺女家境不凡,出手阔绰,就相中了谢伟春的皮囊,二人谈了三个月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人家给谢家提意见了:结婚后要独自住,不和公公婆婆挤在一块儿,最好是公公婆婆能够离得远远的,不要过来瞎搅和小两口的生活,需要有一套独自的房子,不租住不借住,最好是楼房,如果没有楼房的话,平房也能将就将就,结婚后,小两口可以去找谢父谢母蹭饭吃,但谢父谢母不能去小两口家里指导家庭建设,啥时候想生孩子了才生,谢父谢母不能催着……
简直就是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的家庭版。
听到这些要求后,谢父谢母的脸黑成了锅底。
谢父说,“不行,这个婚不能结。这是要娶儿媳妇还是要娶祖宗?这要求那要求的,哪有还未过门的儿媳妇就要给公公婆婆立规矩的?她还没过门就这么蛮横霸道,之后嫁进来,我和你妈还不被欺负死?人家现在就不让我们去掺和你们小两口的生活,之后我和你妈干不动了,需要你们养老的时候,是不是人家一句‘不养’,就能送我和你妈去见阎王?”
杜秀梅也说,“伟春,咱换一个,这个要求也太刁钻了,哪有这样的?”
谢伟春不依,劝说老两口道:“爸,妈,你们替我想想,梅梅她爸是厂长,人家家里不缺钱,嫁过来肯定是想过得舒坦点。我要是和梅梅成了,之后就算不上班也能活的滋滋润润。你们养老看得是儿子,又不是儿媳妇,我到时候私下里偷摸接济你们不就好了?”
‘就算不上班也能活的滋滋润润’这一点让杜秀梅的态度明显地软化了下来,可她还是没松口。
谢伟春见他爸他妈还是不同意,使出了自己的惯用伎俩,他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扭头转身就走,“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就学我二姐,当自己是个没爸没妈的孤儿,我倒插门去!别喊我吃饭,我不吃了!”
谢父气得脱下鞋来就要抽谢伟春。
杜秀梅赶紧拉住谢父,劝道:“伟春自己心里有他的主意,虽说咱俩受点委屈,但我觉得也没什么,孩子能过得开心舒坦就好。再说了,伟春他对象家里有钱,提点要求过分吗?那女方不想让我们干涉她们的生活,我还不想干涉呢!当我愿意做那些操心的事儿?省心点活,我还能多活几年呢!”
“要是伟春真的学了那二讨债鬼,把关系同家里断了个干干净净,转头倒插门去了,你心里怄不怄?孩子大了,咱都做不了他们的主,不如顺着他们来。”
谢父问,“这方面能顺着,房子的事儿呢?咱俩就这么一套房子,手里是存了一点钱,但只够出个彩礼钱和把这房子稍微翻修一下的钱,从哪儿偷一套房子给他们做新房?难不成把这套房子给了他们,咱俩出去租房子住?你的工作已经给盼春顶了,没有收入来源,我的工作也要给伟春顶,咱俩有租房子的钱么?手头那点儿钱都造作了,之后吃啥喝啥?吃土?喝西北风去?”
杜秀梅也跟着犯了难。
夫妻俩纠结的时候,谢伟春就趴在屋内的门上听外面的动静,他听到杜秀梅已经开始支持他,心里便开始美上了。
杜秀梅同谢父说,“咱这房子的地段不错,应该能卖不少钱,要不咱把房子卖了,买两套小的?一套给伟春结婚用,一套咱自己住。咱就两个人,能转悠的开就成,用不着有这么大的院子。”
谢父问她,“卖一套买两套?你想的可真美,一套平房卖了之后换一套楼房回来,顶多余个一两百块钱,这还是咱这片儿的地皮有价格。一两百够干啥?买个茅坑咱俩住?”
杜秀梅想了想,期期艾艾地说,“除了这个办法之外,你能想到别的办法吗?钱不够不是问题,咱找盼春要一些,再找迎春要一些。盼春和振军是双职工,手头肯定有钱,迎春做饼干不是赚了好几万呢?她从手指缝里漏出来一些,都够给她弟买套大房子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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