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大脑啊,保护我跟幼帝才是当务之急,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平宗盛无法置信地看着跪在船板上磕头的能登守平教经,如此回答。
“拜托!就让我战死在屋岛也好!”能登守平教经的头,几乎磕破了船板。
“身为平家人,怎么可以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对方可是源义经啊,少耍脾气了,快点起来。”平宗盛用脚踢了踢他的肩膀,用教训小孩子的口吻说道:“我叫你起来,平家人怎么可以这样出丑,你知道大家都在看着你出丑吗?”
当时就是这么回事。
面对平知盛的责难,气到发抖的能登守平教经从头到尾没有睁开眼睛。
他知道,他一睁开双眼,很可能会因为看到平宗盛傲慢的嘴脸,愤怒得当场掐死那头肥猪。
平知盛也猜到了当时的情况。
军事会议草草结束。因为逃跑的航程里吃太饱的平宗盛显得昏昏欲睡,频频说:“战争的事交给知盛跟教经就行了,我呢,就负责保护幼帝吧。”
平宗盛摸着肚子离去,众将士也回到各自的船上休息。
混浊的月色下,只剩下平知盛与能登守平教经两条栋梁。
两人久久不语。
源氏初期举兵的几场乱事,都是由平知盛籹平的——以多胜少时速战速决,以少竞多时大胆明快,获得平家武士们的高度推崇。当初京都都被围时,只有平知盛一人独排众议,竭力主张:“把军队交给我!我决不会让源家的马踏进京都半步”但还是只有陪着全族抛弃京都、往西撤逃的份。后来平家在一之谷遭到义经的突击,也只有平知盛识破义经仅有稀少的人马,拼死断后,才让平家的残军得以逃离一之谷。
平家里盛传,义经突击屋岛本营时平知盛并不在,这是义经大获成功的原因。
这个传言成为平家仅剩的倚靠。
而能登守平教经,也死命相信着这一点。
“将军,请告诉我平家的末路还未到。”能登守平教经看着海平面。
擅长偷袭的义经,仿佛随时会出现在海上似的。
“教经。”平知盛也看着海平面。
“是。”
“如果我有一百个教经,只要三天我就可以荡平所有姓源的老鼠。”
真是太安慰了。能登守平教经感动得哭了。
平知盛眼前的大海,暗潮汹涌的波浪,翻搅着诡谲多变的月光。
这就是他的答案。
“眼下,源家的水军远远不及我们,训练水军又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蹴及之事。而义经不管如何被穿凿附会,他还是只能就着陆地打仗,只要把战场限定在海上,义经就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平知盛冷静地思考。
“就算义经真是鬼,我也能杀死他。”
“既然屋岛失守,我们索性也放弃可以提供义经陆战空间的彦岛,把所有的军队集中到田浦……算一算,我们约略有五百艘战船,这可不是临时拼凑的数字,我们是海上的雄狮。”平知盛用高亢却不失冷静的心思,继续分析着:“我军非常熟悉田浦的潮流,我们在海峡的入口迎战义经,顺着潮流由西向东压制,在坛埔海域作战,我军拥有熟悉地利的优势。”
“就算义经真是鬼,我也能杀死他。”
平知盛微笑,拍拍能登守平教经的肩膀。
带兵打仗的,最怕两件事。
第一件事,底下的将士不听自己的军令。
第二件事,自己的军队恐惧敌人的威名。
这两件事一旦成为魔咒,什么战术都是空谈。
只要克服以上两件事,至于最重要的胜负就交给上天吧,再无悔恨。
幸运的事,平家落魄至此,平知盛身边还有能登守平教经这样的勇者。这两件事,就绝不会发生。
“教经,你挑选几艘最快的船,找齐最不怕死的勇士,在与源家的海战中只要集中注意力在一件事上。”平知盛郑重地说。
能登守平教经点点头。
“找出义经的船,围住他,将他的头砍掉高高举起,让所有的源军看见。”
“再好不过!就算义经真是鬼!我也能杀死他!”能登守平教经,兴奋得头发都竖了起来。第三次了,能登守平教经还是如此强调。
没错,这就是源家的弱点。
当一支军队倚赖着一个名字不断打胜仗时,这支军队的弱点就再明显不过。
只要杀了义经,源氏就崩溃了。
月光下。
平知盛伸出手,与能登守平教经轻轻击掌。
月光破碎。
“想打败鬼,为什么不去鬼界请托救兵呢?”
一个穿着白衣,像是从天而降的人物。
【12.】
“你是谁!”
“我是鬼。”
能登守平教经毫不畏惧,手握着刀把,横挡在平知盛前。白衣人举止优雅,似乎没有恶意。
他是怎么上船的呢?难道守卫全都睡着了吗?能登守平教经凝视着自称是鬼的白衣人,只要他胆敢往前再走一步,手中武士刀便毫不犹豫将他斩成两半。
“拔刀吧。”白衣人微笑:“如果你办得到的话。”
白衣人轻轻踏出一步。
能登守平教经目露凶光,想拔刀,却发现握住刀把的右手腕,竟被绿色的怪手牢牢抓住。这一大骇,能登守平教经发觉自己的身边,站满了七、八个绿色的怪物,怪物身上披着绿藻,好像是从海底爬上来的海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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