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只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而已,渴望被信任,被重视。
“少将军,”乔陌勒住马,不咸不淡地开口,“休息一下吧,此地距离皖城也不远了。”
不等孙权答应,乔陌已然翻身下马,低头拍拍马头,像是与马共鸣。
“是你累了吧,兄长还说让你保护我。我看就你那小身板,还不如我保护你。”孙权一面揶揄,一面下马。刚刚站定,乔陌的剑又直指他的面门。
“是主公。”乔陌依旧没有语调,没有表情。
孙权被她一指,刹那间失神,俄顷反应过来,她是在纠正他对自家哥哥的称呼。
“他是主公,可也是我的胞兄,我们同父同母,血浓于水。我对他的尊敬,尊不尊称都一样。”孙权用手轻轻拨开乔陌的剑。面前这名看似弱小的女子手腕一翻,孙权的手指立刻就见血了。
“虽然是心里的尊敬最重要,但如果无所表达,就没有人知道内心是怎么想的了。”乔陌收剑的时候微微一笑,透露着几分俏皮。
“乔陌,你为什么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孙权不计前嫌地同她攀谈,从包袱里拿出药瓶,想撒点药止血。
乔陌蹙眉,走过去阻止他这种浪费药品的行为:“这么一点血就要用药吗?舔一下就好啦。”
孙权有点咬牙切齿,“我不喝血。”
乔陌拉过他的手,嫌弃地看了一眼,但还是把他的手朝着自己的嘴拉过来。她的嘴唇轻轻地覆上去,舌尖添了一下受伤的地方,缓慢地吮吸着。
“好了。”
看着面不改色的乔陌,孙权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多姿多彩。军士之间常有人会为同伴这么做,一点小伤是不值得上药的,军医不会为此浪费紧需的药品。但他着实没有料到乔陌一介女子也是这样不羁。
于是他又回到刚刚那个问题。
“这个么,说来话长,少将军不必知道。”她头也不回地走向路旁的小溪流,饮马取水。
闲言碎语被风轻轻送到孙权耳畔--“早知道就不要割伤他了。”
二人在黄昏时分赶到了皖城。整个城并没有因为战火而萧条,各色物品应有尽有。小商小贩们趁着日落之前叫卖得更加用力,希望可以多卖出一些商品。
“少将军,待会进城过后,我就称呼您为二公子,可否?”乔陌轻声低语,不传六耳。
孙权爽朗道:“叫我阿权就好。”
乔陌本想开口拒绝,但他们已经进城,争执过于显眼,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暗卫在皖城经营者一家平淡无奇的客栈,乔陌每回来就是在此投宿。
“这里安全吗?”孙权上楼,不禁怀疑。
看着面前的小客栈,摆设陈旧,看上去随时都像要关张大吉。
“皖城不会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安不安全我不保证,但是是最能畅聊的地方。”乔陌转身面向孙权,指着角落的两间房,“我们就住那里,可否?”
客栈最隐蔽的两间房,不细看,还以为是堆杂物的地方。孙权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
待进房后,孙权就后悔了。
后悔刚刚他如此鄙视这个“小破客栈”。
房间里干净整洁,被褥摸起来软软的,还带有一股阳光的味道,应该是今天才晒的。案几上摆放的茶杯质地虽不是名贵之物,但颜色款式皆是素雅,就连茶杯内壁上还绘有梅花图案。
案几西侧,煨着一壶茶。孙权取下来为自己斟一杯茶,房间内一时茶香四溢,也许是他心里作用,总觉得入口的茶带着梅花香气。
“阿陌,你又来了。”戏谑和欣喜的声音伴随着推门的吱呀声同时传入孙权耳中。
推门进来的女子没料到房中并没有她要寻找的人,四目相对之时,两人眼里都是惊讶。
“你是谁?”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与孙权的询问不同,女子还拔出匕首,直抵孙权的脖颈。
孙权无奈,心叹她的速度怎么这么快,明明刚刚还在门口而已。
“云素,住手!”
乔陌适时出现在门口,厉声喝止。
“阿陌,他是谁?”云素收刀回鞘,好奇道。目光在他俩的脸上梭巡。
孙权看向乔陌,不知如何开口。
“这是少将军,主公有事交给我和他。”乔陌没有丝毫隐瞒,直直地说了。
“这样啊,”云素闻言笑了笑,“那阿陌,我去给你排队买相思糕,你陪着少将军好生转转,好好做事。”
“你就这么告诉她了?”孙权难以置信,乔陌不是一脸都写着“生人勿近”吗?不是一直都把兄长的事当成最高机密吗?
“不是外人。”乔陌笑笑,“对了少将军,收拾一下,出门转转吧。”
两人相伴走上皖城的大街,孙权看着她闲庭信步、云淡风轻的样子,一把拉过她耳语:“怎么玩起来了?不是还要找东西吗?”
“急什么,阿权你第一次到皖城吧,我带你玩玩。”乔陌毫不避讳地勾过他的肩,整个做派就是浪荡公子的模样。
孙权:“……”
“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没想到还挺有意思的。”孙权拖着疲惫的身体坐下来。乔陌一路上拉着他几乎走遍了皖城各色商铺档口。杂耍唱戏的,摆摊卖吃食的,若不是孙权极力拦住,乔陌还得把他拉进妓院青楼纸醉金迷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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