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陌道:“我们来时的马匹生病了,还得劳烦贺都尉为我们备马。”贺齐旋即让人去准备,又着重加了一句:“要温顺一点的。”
只要不妨事,温顺便温顺吧。梓暮收敛了气性,也不与他争执。贺齐掏出两把小匕首,递给她们。
“这是在下找出的两把匕首,可作防身之用。”他特意在“找出”二字上加重语气,意思在再明显不过:军中男儿可都不用这等女子防身之物。
饶是乔陌再怎么明白事理,对于贺齐的挑衅也觉得是时候反击了,她拿出当日孙权送给她的匕首示意:“不必如此,我们也是有的。”话音刚落,不过一瞬,她便横刀直直抵住贺齐的脖子。贺齐不敢低头,实在是抵得太紧,已然渗出血丝来了。
乔陌另一只手拔出方才贺齐还拿在手上的匕首抵在贺齐腹部,明明是身着盔甲,贺齐却像是感受到了匕首顶在腹部的刺痛感,或许,是乔陌周身散发出的杀气所致吧。
“贺都尉,”她用着一种贺齐看不懂的眼神盯着他,“你的偏见也太深了吧。”贺齐背后淌着冷汗,打湿了里衣。
他算是见识到了乔陌的出手速度,还有拔出兵器的那神不知鬼不觉的动作。只要她想,兵刃瞬间即出,直取性命。
他还是太小看她们了,也太高估自己。
主公派来的人,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乔陌收回兵刃,正好小卒牵了马来。她们丢下贺齐,翻身上马,试试马儿的灵敏和动作。
贺齐回想起刚刚乔陌的眼神,是嘲弄,也是警告。他抹了头上的冷汗,也翻上马背。
以洪明为首的山贼们的大本营在汉兴,贺齐朝着汉兴的方向行军开拔。他也不傻,若是深入敌境,一时无以为继,只得白白送了这几万将士的性命。更何况,洪明的人马本来就比他多得多。
贺齐叫来传令士兵,让他去松阳,命令松阳长丁蕃留守余汗,以免军队后撤之时没有接应。传令兵匆匆去了,到了松阳时,丁蕃毫无备战意识,自顾自地喝酒取乐。
左右连催了好几遍,丁蕃才不情不愿地传见传令兵。
传令兵传达贺齐的军令后,丁蕃勃然大怒地摔碟子摔碗。好在都是漆器,并没有摔破:“贺齐他是什么意思?我好歹也是松阳长,与他平起平坐,如今何故差遣起我来了?!”
传令兵见其火大,一时之间也不敢开口说话。左右在丁蕃身边久了,知道他暴躁易怒的性子,又兼喝了酒,怒气更甚以往。听得丁蕃呼吸声稍微平缓了,左右才开口:“松阳长莫气,如今讨伐山贼为重,这等事情咱们稍后再议。只要立下了军功,何愁压不到贺齐?”
贺齐与丁蕃,一个是永宁长,一个是松阳长。两人管理的地方相邻,为此平素没少起争执。左不过就是为了在贺齐面前找寻自己的脸面,为了证明自己也是一县之长。
传令兵见状开口:“还请松阳长即刻发兵余汗!”丁蕃慢悠悠地开口:“这松阳县里兵力分散,我这一时之间也集结不了,你且再等等。”传令兵一时无措,不知何去何从。
丁蕃挥手,底下的人就“请走”了他。
传令兵回到贺齐身边时,一脸沮丧:“松阳长说兵力分散,一时之间难以集结五千人,所以先把我给赶走了。”贺齐闻言变色,强压下怒火,“就这么简单?”
传令兵怯怯地说:“松阳长似乎是不想出兵的。说什么都尉你无权命令他。”贺齐听后反倒是气笑了,让传令兵下去。他与身边的副官耳语道:“我要去松阳一趟,你领着他们先走,晚上停下来休息。”语罢,便调转马头离开大军。
乔陌和见状,便也偷偷跟着,让梓暮继续跟着大军行进。
贺齐耳聪,早听得了有人跟随。他勒马回首,对上乔陌沉稳平静的眼眸。
“何故跟我?”贺齐低声道,声音听上去颇有磁性。
乔陌也不疾不徐地反问道:“何故离军?”
贺齐道:“丁蕃不肯发兵,我去——”还未等他说完,乔陌便接过话:“杀了他么?”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再平常不过。
“违反军令,杀了又何妨?”贺齐听她语气,还以为是要阻拦。又或许会劝他说“阵前斩杀将领,对士气不好”云云。孰料乔陌只是点点头,“确实该杀。我觉得,阵前斩杀效果可能会更好。”
贺齐将准备好的“妇人之仁”硬生生地咽下去,转而微笑道:“你是要和我一起去吗?”
乔陌颔首:“既然都跟你出来了,那就去吧。为你杀了丁蕃,我也算是有战功了吧?”贺齐一口回绝:“不必……”乔陌懒得理他,策马向松阳的方向去了。
丁蕃不过是随口一说,此刻依旧饮酒作乐,好不安逸。
贺齐进入县衙时怒气冲冲,一旁的人也无人敢拦。丁蕃的左右见了,连忙抢过丁蕃手上的酒,低声提醒:“松阳长,贺齐来了。”
丁蕃抬头,撞上贺齐的双眸,像是会喷火的小兽。他还是继续摆弄着官威:“贺大人,所来为何?”
贺齐拔出剑插在他的案几上:“你还有脸问我为何!”丁蕃被他一吓,身子向后本能地一仰。
“为何不发兵?”贺齐质问道。
丁蕃道:“若是你全军覆灭,我总要留守兵力保卫我松阳民众之安危!”他说得义正辞严,乔陌不禁发笑。她走上前,讥诮道:“丁蕃县令果真是神机妙算,还未开战,便直言大军惨败。”她故意拉长停顿,“莫不是县令勾结了山贼,才知道如此关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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