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统不说话,孙尚香也不说话,甚至还刻意控制住自己呼吸的频率。
终于,在太阳逐渐西斜的时候,凌统才开口道:“郡主有什么事?”
孙尚香听他这么突然间开口,还吓得一激灵。旋即道:“我听说了甘宁的事情,来看看你。”
凌统嗤笑一声,“是来诉说江东大义的么?”
孙尚香噎住,看来是有人捷足先登了,告诉了凌统这个消息。但是在孙尚香眼里,只有凌统才是最重要的,什么甘宁什么大义,见鬼去吧!
“他们怕你杀甘宁,为了什么我不管。但是我不让你杀甘宁,全然只是为了你。”孙尚香郑重其事地看着他,“上次你杀陈勤,我就特别怕二哥一怒之下处死你。这次如果你坚持杀了甘宁,我就怕我保护不了你,我怕你死。”
孙尚香说着,数度哽咽,“我不想你死,我怕没人陪我,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凌统见她泪水涟涟的模样,听着她说“我不想你死”的软糯话语,心里竟也是勾起了几分恻隐。
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就这么轻轻揭过,凌统也算是枉为人子。
“我知道你气不过,杀父之仇是最重要的仇恨。二哥数次讨伐黄祖也是为了替父亲报仇,那既然如此——”孙尚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我替你。”
“什么?”凌统不解地看着她。
“我替你去杀甘宁。”孙尚香坚定道。
凌统看着她,满脸震惊,难以置信方才孙尚香说出要杀甘宁的话语。孙尚香解释道:“一个甘宁,还不足以让二哥杀我的。”
这是孙尚香想到的,最能保护凌统,把凌统摘干净的方法了。
“不。”凌统摇头,“这是统自己的事情,不劳郡主费心。”
孙尚香急得跺脚,“这是最好的法子了,二哥责罚我和责罚你不一样的,我不会死的。”
凌统依旧摇头,“郡主不能弄脏自己的手。”
凌统站起来想要离开,听见孙尚香的叫喊从背后传来。一股力量从后背传到前胸,在凌统体内交织。
“我不在乎!”
凌统回过神看着她,一句“我在乎”脱口而出。
他一个人下地狱就够了,不必再拉上一个无辜的孙尚香。何况,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凌统怎么可以让她去杀人,糟践她自己的灵魂?
孙尚香回到采薇楼牵了马,还是决定回府找乔陌商量对策。
冤冤相报
孙权虽然对以往的一些事情心生龃龉,一开始交谈期间也对甘宁抱有成见。但是他清楚甘宁的能力,不得不承认若有甘宁做先锋,破黄祖就是事半功倍。何况甘宁也不止是好意气的莽夫,他对于西川一带,也有着自己的独特见解。
“巴蜀之地,其实算得上物饶民丰。尤其是荆州,一直以来为刘表所占据,刘表又是昏庸昏聩之主,荆州在他手上甚是可惜。”甘宁殷切说道,“主公大可以出兵西征,将荆州一地收入囊中。”
孙权笑道:“兴霸以为该当如何?”
甘宁坚定道:“首先就该讨伐黄祖,这样就可前据楚关。刘表昏聩,黄祖也不过是一丘之貉。他如今年老,管理尤为混乱,上下之间都是一盘散沙。而主公则是兵强马壮,此刻出兵,定能一举击溃!”
张昭一直以来都是以守成为重,他开口劝阻道:“主公啊——”张昭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劝阻孙权时都会拉长语调。孙权听了也是头疼,“张公,请讲。”
张昭行了个礼,“子布以为,此刻出兵,过于仓促,何况对黄祖用兵就是在对刘表用兵。若刘表援助黄祖,我们又该当如何?江东本就是自身难保,山贼刚刚平复,难保不出乱子呐”甘宁来之前吕蒙就说过了,议事之时,最要注意的就是张昭。几乎每一次战役,他都是持反对意见的。每每如此,孙权就得循循劝导。
甘宁趁着大家都看着张昭和孙权,自己低下头笑了笑。张昭和孙权,就像是一对欢喜冤家一样。
“张大人,”甘宁斟酌着用词,“您身上可是有着萧何之任啊,一味守成,怎么追慕古人呢?”
张昭见孙权不开口,就又说道:“甘宁初入江东,就急急忙忙地撺掇主公讨伐旧主。其心可诛!”
此言一出,孙权还没来得及开口,甘宁就勃然大怒,霍然起身:“你说什么?”
吕蒙见着形势不对,忙走到甘宁身边,小声附耳:“冷静些。”
孙权道:“张公此话严重了。兴霸来吴,是我江东之幸事,犹如蛟龙得水,如虎添翼。况且兴霸孤也是了解的,绝不是落井下石之人。”他看着甘宁,“虽然以前有过诸多不快,但既然来到了江东,过往之事,再提无意。”他举起案上的酒爵,对着甘宁,“今年的西征,就像是这杯酒一样,都交给你了。”
甘宁拜谢,“定不负主公所托!”
甘宁意气风发地出了府,没想到为暗器所伤。但所谓的暗器也不过是一个小石子,连擦破皮的可能也没有。他寻迹望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女子正怒气冲冲地看着他。甘宁不禁感到诧异,才入江东之地,这么快就得罪人?
孙尚香手中还紧紧握住弹弓,见甘宁连一点伤痕都没有留下,便开口讽刺:“这么锋利的石子都没能打伤你,你还真是脸皮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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