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群双拳紧攥,手背青筋怒起,也不知是不是被戳中了痛点,脖子涨得通红,紧绷的嗓音微颤:“你当真以为有殿下护着你,我就不敢动你了是吗!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把你拖下去家法伺候!”
“信,怎么不信。”沈宴秋笑了笑,眸底清亮澄澈,带着惊心动魄的光芒,慢悠悠道,“宴秋势单力薄,您要做什么自然阻拦不住。不过您最好打死我,不然即便留我一口气走,我也会让您知道,有些后果是您承受不了的。”
沈群被激怒的眼眶龇裂,抬手指向屋门的方向:“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沈宴秋耸耸肩,不甚在意。
裙摆轻动,临到门前,又侧了侧目,补充道:“麻烦您给老太太带句话,让她日后莫在我眼前晃悠,若真叫我心烦了,像她这样年纪的人,想必是经不住我一推一绊的。”
说着不再给沈群训话的机会,已然迈出门槛,将身后的门扣上。
不过沈宴秋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与沈南卿不期而遇,回身时与人眸光交错,脚步一时顿在台阶,居在高处,忘了动作。
站在堂下的沈南卿显然也有些躲避不及,攥在衣摆处的指尖紧了又松开,薄唇嗫嚅了下:“抱歉,我来唤父亲用膳,并不是有意要听的。”
沈宴秋抿抿唇,轻应了声:“嗯。”
原本还打算再说些什么,想了想,只是冲人点头示意了一下,便拾级而下,径自离开。
沈南卿稍侧过身,目送她的背影,心中一片错杂难言。
站在她身后的丫鬟没忍住小声嘟囔了句:“二小姐可真够自私的,才刚攀龙附凤上,就对老爷说出那样大不敬的话来,真是白眼狼一只。”
沈南卿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冷声道:“巧儿,莫不是我平日待你太好,让你忘了做下人的分寸。掌嘴自罚五下。”
丫鬟惊愕瞪大了眼,意识到自家小姐不是说笑后,连忙俯首:“对不起小姐,巧儿知错了,我那也是为您抱不平啊。”
沈南卿面不改色,不容置喙道:“掌嘴。”
丫鬟咬咬牙,只得照做,五个巴掌下来,虽控制了力道,依然火辣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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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秋回到上泉苑时,尽管她离开前有交代过让心儿和婆婆先吃,但两人还是守在饭碗边,等她回来。
从书房带出来的烦闷心情一扫而尽,在温馨简陋的小屋中,原本还没什么胃口的她只觉得一阵饥饿,连带米饭都多吃了一碗。
想到什么,问道:“对了心儿,早间我让你送到沂兰楼的画卷怎么样了?”
心儿提到这稍,神情变得几分激动,急急将嘴里的饭菜咽下,眉飞色舞道:“月霜姑娘看完您写的信,一直夸赞地停不下来!若不是您不在场,她铁定能开心地抱您转上几圈呢!她还让我一定叫您抽空去趟沂兰,好生感谢您一番。”
沈宴秋笑了笑,她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以古人的思维,可能不太容易接受这套运营模式。不过现在想想,沂兰本就是个打破陈规,破除门户偏见的学习圣地,作为当家的月霜在这方面的接纳能力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心儿又兴奋地继续道:“月霜姑娘说她很快就会按您的法子交代安排下去,到时候还要邀我和婆婆一并去听书呢。”
沈宴秋听言感激月霜心细的同时,不由暗骂自己从前的疏忽,怎就忘了自己院里还有两个自己的资深书迷呢,两人平日呆在府里无趣的要紧,虽然嘴上不曾说过,但心里想必一定是希望多出去走走的。
于是道:“我今日从将军府回来,将军夫人邀我廿七的时候进宫听戏,你们随我一同前去。届时回来后,我再带你们去沂兰听书。”
心儿惊喜地瞪大了眼,交握上婆婆的手,喜出望外地看向自家小姐:“真的吗?”
婆婆也跟着笑呵呵的,只是出声道:“老奴年纪大了,宫中戒律森严,跟着瞎凑热闹不太合适,小姐还是带着心儿一人去吧。”
沈宴秋不赞许地敛敛眉,安抚道:“婆婆不必多虑,入宫女眷身边谁不是带着七八个嬷嬷丫鬟的,届时您和心儿站我身后,无人会说什么的。”
婆婆面露迟疑,最后看看心儿期冀的目光,这才点头答应了下来。
心儿顿时开心地拍手:“太好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过戏呢,没想到人生中第一回 听戏,竟是到皇宫里头去!”
婆婆道:“我年轻时曾跟着前主人家的夫人去听过戏,偌大的戏台子上,一个个脸上画的五颜六色,可好看哩。”
“……”
沈宴秋浅笑流离,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到最后惴惴兴奋地开始商量起穿什么衣裳,心间柔软不已。
晚膳后,婆婆和心儿在庖厨收拾碗筷,沈宴秋独自提灯去了隔壁富贵窝。
不像往常那般直奔主题的到桌案前写字作画,而是来到墙边,将一个个囤满了奇珍异宝的大木箱子打开,收拾些适合小孩儿家玩的东西。
这回得以机会进宫里一趟,她记得小友的父亲是在宫中守卫巡逻的,正好可以托人将礼物带回家给小友送去。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窗外传来“咕咕”的几声鸟叫,大帝在窗沿处蹦跶了两下,红色的眼珠子机敏地一转一转。
沈宴秋听见声音迎了出去,亲昵地给大帝顺了顺毛发,这才解下它脚边绑着的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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