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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易很是无奈,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儿,从酒案上翻开只新杯子,重新斟了杯梅子酒, 换过她手上的女儿红。
    这边沈宴秋嘴唇都凑到杯沿了,谁知凭空冒出这么一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酒杯被人夺走, 放到离自己最远的桌对角。
    她无声地瞪了怀信两秒,不甘地拿过他放在她手边的梅子酒一口饮尽,末了舌尖略带嫌弃地轻啧两下,显然不是很满意。
    这也怪不得她嘴挑,任谁尝了浓郁芳香的女儿红,都会觉得青梅果酒寡淡无味的跟凉白开没什么分别。
    沈宴秋冲怀信摊了摊手,语气难得有些冲:“还我。”
    薄易敛眸,不赞许之意明显:“女儿红酒劲太大,你明天身子会难受的。”
    沈宴秋见他不给,只好自己起身去拿。
    薄易扣住她的手,低越的嗓音里沁着几不可闻的叹息,哄声道:“秋秋,听话。”
    沈宴秋被他的称呼弄得愣了愣,茫然无措地看着他眨了两下眼,手腕顺着他的力道往下垂了垂,薄唇嗫嚅翕动,过去好久才闷闷来了句:“怀信,你就让我喝这一次,我跟你保证,往后不论再怎么难过,我都不喝了。”
    薄易哑然,无从探究她到棋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眼底稍纵即逝地划过一丝心疼,只好纵容地应允下来,扣在她腕上的指尖松开,随她去了。
    沈宴秋冲他笑了笑,但嘴角扯开的弧度并不好看,到展柜边将那坛已经开了封的女儿红拿回,给自己酒杯满上,又顿了顿看向怀信:“你要来点吗?”
    薄易缄默少许,拿起一只杯子,任她帮自己倒上。
    见她似乎习惯了女儿红的冲劲,开始没分寸地大口喝,极尽克制方止住拦下她的冲动,嗓子微哑地轻声道:“别只喝酒,先吃点饭菜垫垫。”
    沈宴秋脸颊此刻被酒精烧得通红,嘟囔了声“不饿”,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薄易沉默看她,带着点稠长的感伤。
    沈宴秋丝毫不提方才发生了什么,薄易也默契地不去问,两人无言地坐着,厢房四周的窗户关得紧紧的,丝毫看不出日头到了几时,一个像是永远喝不醉,一个像是永远不会累。
    直到小厮进屋帮忙补了几盏灯烛,方惊觉外头整片天都暗了下来。
    沈宴秋枕着胳膊,趴伏在桌案上昏昏欲睡,两只眼睛没什么睁开的气力,就那么懒倦地半耷拉着眼皮,卷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怀信,我想喝水。”
    带着点任性的语调,想来是真的喝难受了,还染上几分委屈的娇气。
    桌上早已备了热水,先前倒给她时怎么也不肯喝,现下倒是自己主动叫起。
    薄易感受了下水壶的温度,虽凉了点,但正好能喝。
    沈宴秋还没接过杯子,就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吐意,几乎下意识地起身,脚下磕磕绊绊地跑进厢房的里屋。
    薄易懵了懵,只听里面传来几声痛苦地干呕,瞬间心头一紧。
    沈宴秋听到渐近的脚步声,来不及擦拭嘴角的污秽,大叫一声:“不准进来!”
    这声命令急促又坚定,成功把薄易止在了纱帘外。
    然而她的胃并没有给她太长休息的间隙,几乎在话音落下的一瞬,汹涌的吐意再次翻滚上来,画面惨烈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沈宴秋胃里再吐不出什么东西,基本跟废了半条命没什么差别。
    单手撑着一旁的矮柜,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拿帕子无力地抹了抹嘴角,眼尾不可抑制地微微泛红,闭眼平复混乱的气息。
    好丢脸。
    沈宴秋鼻子些微发酸,不争气地想道。
    就在她打算化成缩头乌龟,在里头缩上一辈子时,帘外靠近一道身影,带着小心的试探:“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是个女声。
    怀信给她找了侍女过来。
    沈宴秋吸吸鼻子,确定自己不那么失态,方出声道:“进来吧。”
    里屋全是她杂秽物的气味,难闻又恶心的紧,侍女脸上没有任何异状,手上的托盘整齐摆着漱口水、盆盂和一块打湿的方巾,柔声道:“姑娘先漱漱口。”
    沈宴秋哑声接过:“谢谢。”
    等她清理干净,侍女贴心道:“这处交由奴婢收拾,姑娘到外头歇息吧。”
    沈宴秋轻“嗯”一声,但一想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要被怀信看到,步子就有些迟疑,难堪的紧。
    薄易一直站在门边最远的位置,看她出来方走上前,声线紧绷的厉害:“好些了吗?”
    沈宴秋垂着脑袋,自顾扯开话题,闷声道:“我想回府了。”
    薄易凝了她一会儿,转身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走吧,我背你回去。”
    沈宴秋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不自然地撇开脸:“不要,我身上很臭……”
    末了发现这话说的过于埋汰自己,于是又低低加了一句给自己找回点面子:“而且我自己走得动的。”
    薄易没多给她拒绝的机会,抓过她的一只胳膊,直接将人背到自己身上:“累了的话就睡一下。”
    沈宴秋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就高空悬了起来,僵硬地伏在他的身上,拘谨又慌乱:“怀,怀信。”
    直到薄易不容置喙地背她走出屋子,沈宴秋瞥见廊上四处往来的其他客人,这才飞快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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