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克耶!”薄易呵声打断他的话梢,持刀的手背青筋微露,目光凌厉,冷戾道,“我在洪化就该除了你!”
几年前他便是他的手下败将,若非为了交换秦营里的十名大启人质,他不会放他离开。倘若知道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他宁愿当初背负全部骂名,也要以十名人质的性命斩除一个秦克耶。
薄易眸底被怒意熏染地失了瞳色,周身尽是弑杀的气息缭绕,与平日的寡凉淡漠判若两人,恐怖异常。
手起刀落间,身后传来的一声轻哑的“怀信”,却让他一瞬恢复了正常。
他脊背微顿,侧身回眸望去,沈宴秋被莲巧扶着吃力地坐起身来,脸色苍白虚弱,因为疼痛而变得黯淡的星眸一瞬不眨地望着他,充满忧色。
薄易心尖柔软塌陷的无以复加,抿抿唇,提刀在自己的浮袖上切下一块布片,掷出盖在她的眼睛上。
下一秒,风声掠过,一个血红的颅脑落地,在参差的路面上簌簌滚了数圈,这才停下。
薄易扔下刀,转身弯腰抱起了沈宴秋,一只手牢牢地掩着她的眼,朝秋府阔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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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九黎到城外树林跑了一遭,听若雨说完前因后果,冷冷睨了清风一眼,便折身刻不容缓地往城里赶。
若雨不明所以,转头问了傅朝,殿下如此冲忙是要去作甚,从他那儿得知沈姑娘现下可能有难,这才后知后觉地理清过来,清风之举极有可能是为了帮扶白芷圣女所行的调虎离山之计。
失望至极地冲人唉声叹气一声,便不敢耽搁地跟着殿下、傅朝一同向沈府奔去。
来到沈府门前的大道,浓厚的血腥味飘荡在空气中,显然刚历经一场激战。
若雨靠近看察了下尸体,秦克耶歪斜在石砾间的脑袋上,还呈着诡异可怖的笑容,死不瞑目。
他看了看血流凝固程度,对身后的姜九黎禀告道:“秦克耶大抵死于一刻钟前,周围没看到姑娘受伤的明显痕迹,应该是被其他人救下了。”
姜九黎修眉紧蹙,听言并未因此卸下心神,命声道:“傅朝处理尸体,若雨随本殿来。”
说着翻身进了沈府,朝上泉苑靠近,全然无视了一路默不作声跟来的清风。
上泉苑外的迷阵乱作一片,姜九黎看清迷阵打乱的手法,尽管心中事先已经有了答案,但得到证实后,还是难以避免地感到悲凉与失望。
进了院子,里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光亮,连人声都听闻不到。
若雨之前被月霜拉来给姑娘治腿寒,是以知道隔壁秋府的秘密,激灵地蹿到墙头瞧了瞧,果不其然看到屋里窗纸透出的熏黄光亮,叫道:“殿下,姑娘应该在这边。”
……
沈宴秋躺在床上,意识一直处于清醒与模糊的交界,胸口痛得要死,却连叫一声疼都感到吃力。
莲巧帮沈宴秋脱下衣裳初步检查了一遍,这才到长帘外向主子禀报:“身上有瘀血,约摸是震到心脉了,不及时将瘀血导出来的话,恐怕病情会加重。”
薄易朝帘内的模糊人影深深望了一眼,道:“你在此照看着,我去宫里找御医。”
莲巧颔首:“是。”
等主子阖屋离开,这才脚步虚浮地屈了屈腰,捂着胸口咳嗽出声。
边上婆婆和心儿被莲巧从隔壁唤来,刚从小姐的受伤中晃过神,跑去里间寻了药箱出来,看莲巧这样,又是一阵忧心忡忡:“你这丫头怎么受伤了还忍着不说,快坐下休息一会儿。”
心儿将药箱里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儿地往桌上堆:“莲巧你稍微懂点医,看看这些药里有没有哪个用的上的。”
这些东西都是小姐那位叫“无名”的读者送的,她们平日里用不到,压在箱底都积了层灰,现下翻找出来,也不知道哪个药名对应治哪个病。
莲巧心中微暖,接过婆婆递来的热水抿了一口,余光瞥见桌上的一瓶药名,眼睛一亮道:“先拿这个去给姑娘服下,可以缓解疼痛。”
心儿忙不迭点头,到头来三个人都操心不下地围到了床边。
薄易走出屋子,没几步便和姜九黎撞了个面对面。
两人显然都很意外在此遇见对方。
姜九黎挑眉:“方才救下沈宴秋的人是你?”
薄易几乎异口同声:“你怎会到此?”
姜九黎将陈府兵变时城门口发生的事道了一遍,薄易听完沉默些许,还是有所保留地解释道:“夏猎时,我遭受暗算身中赤殒之毒,是她救的我。今夜偶然路过,见她有难,便出手相救了一下。”
他没提自己给她做贴身侍卫的事,也没提今晚之所以到此,是因为淮南的地方官向他府上献了许多荔枝,他特意送来给她吃。
至于那些荔枝,在看到她受伤的那刻,便不知散落在何处了。
姜九黎若有所思地狭了狭眼,倘若只是普通的出手相救,怎么看也不至于将朝廷追拿的命犯直接当场斩杀,薄易理当清楚,将秦克耶活押回去拷问,对接下来的秦、启大战有着多大的益处。
姜九黎终是没说什么,转而看向屋内的莹莹光亮,道:“人可有受伤?”
薄易凝重地点点头:“我正打算去宫里请御医。”
姜九黎对身后的若雨道:“进去给姑娘看看病情。”
若雨从方才听到薄爷说起赤殒之毒的解药是从姑娘这儿拿的,就感到兴奋不已,听殿下一指示,便迫不及待地敲屋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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