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秋愣了两秒,才察觉他是在与自己解释,不由“噗嗤”一笑乐出声来。
果然,有钱人的爱好千奇百怪,连原因都五花八门,奇葩到让你猜也无从猜起。
姜九黎从左半块田地耕到右半块,沈宴秋一道儿跟着,时不时想起他是因为“好看好闻”才种的药草,便咯咯发出两声笑。
姜九黎实在忍不住了,长叹一声,拄着锄头直起身:“有那么好笑?”
都笑半盏茶时间了。
沈宴秋竭力压下上翘的嘴角,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拿手比划道:“就一点点而已。”
姜九黎无言,突然冲她勾勾手指:“过来。”
“干嘛?”沈宴秋茫然,却又不由自主地提着裙摆,小心越过植株,朝他走近。
姜九黎冷不防地揩过一抹湿泥土,往她脸上糊去。
“呀!”沈宴秋惊呼一声,没轻没重地朝他胳膊上拍去,“你,你,你,快帮我擦了! ”
沈宴秋只觉得脸上湿糯糯的,身上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又不敢乱抹,生怕弄得更脏,气得直跺脚,表情都要哭出来。
姜九黎被她打的轻“嘶”一声,有些哭笑不得,这女人力气怎么那么大。
他无赖似的摊摊握着锄头把手的掌心:“本殿的手也是脏的,怎么把你擦。”
沈宴秋瞪他一眼,扭头叫道:“心儿!心儿!”
姜九黎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她刚刚应该是去给你打水去了。”
沈宴秋气恼,一分一秒都难捱,怎么瞪他都瞪不够,眼眶都要红了。偏生手上的帕子也是脏的,左右不敢往脸上擦。
姜九黎将锄头扔到一边,拉过她的手腕将人一同拽到药田里。
沈宴秋身子一矮,被人按着蹲了下去,看到袖袍上多出的泥手印,又想骂人,就见姜九黎捧着一攒泥土,对她道:“其实不脏的,你摸摸。”
沈宴秋沉默,看着他濯濯的眼眸,一时吭不出声来。
姜九黎诱哄道:“伸手。”
沈宴秋指尖颤了颤,心不甘情不愿地探出半个掌心。
姜九黎笑着往她手上松了半攒泥土:“看,其实也没有那么恶心。”
“不想看。”沈宴秋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假哭似的“呜呜呜”道,充满抗拒。
姜九黎忍俊不禁,用沾满泥土的手攥上她的手:“你自己书里写过的,克服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直面它,你做原作者的怎么能不躬身表率呢。”
沈宴秋没想到他这也能记得,一时间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以后写书再也不盗用毒鸡汤了,这玩意儿实在是祸害人不浅。
“睁眼。”姜九黎用拇指摩挲了下她的掌心。
沈宴秋瑟瑟发抖,只觉得他沁凉的体温隔着一层沙质的颗粒感,隐隐传到她手心。
想着不是一个人在忍受这种“酷刑”,内心似乎确实安定了不少。
壮着胆子睁开眼,原来白净的手被人糊得跟碳似的,而做坏的正主还搁那儿取笑。
“你看,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嘛。”
沈宴秋憋闷垂眸。
她还没跟异性这么正式的握过手呢,偏偏对面这位坦荡的不得了,眼底不见半点情愫,她都觉得自己这个“初牵手”献出去献的憋屈要死。
姜九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顾问道:“现在还怕吗。”
沈宴秋不自然地挣开他的手,胡乱道:“不怕了不怕了。”
“那你过来帮我一起除杂草。”
沈宴秋顿时不情愿地拖长了调:“啊——”
“你都懒那么多天了,总该做点事。”
“什么叫做懒,你这样说一个姑娘家很失礼的好不好!”
姜九黎说不过她:“行吧,你不是懒,只是不爱动而已。”
沈宴秋:“……”
气鼓鼓地挪了挪身子,蹲在他旁边学着他的样子拔杂草,没大没小道:“喂,这花叫什么,还怪好看的。”
“夜苧草。”
“这明明是花,怎么取的草名。”
姜九黎淡淡:“肉末茄子没有肉,鱼香肉丝没有鱼,麻婆豆腐没有麻婆,你说夜苧草为什么叫草不叫花。”
沈宴秋:“……”
这特么是十级段子手了吧,有种蔑视她智商的感觉,好气噢。
姜九黎蓦地又来了句:“这味药就是之前若雨拿去给你做膏药治腿疼的。”
沈宴秋恍然大悟:“难怪呢,我说这味道怎么那么熟悉,香香的。”
姜九黎堆土扶了扶一束有些倾斜的草株:“嗯,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味药材……”
沈宴秋挑挑眉,像是想到什么,歪头在他身上嗅了嗅:“你衣服上用的熏香是不是也是夜苧草做的,感觉有点像。”
姜九黎猝不及防被她靠近,身子有些拘束地往后仰。
不待沈宴秋凑近了闻,一只蝴蝶从她鼻尖飞过,吓得她惊慌失措,脚踝一崴。
只听药圃里传来“啊”的一声尖叫,接着草药压倒一排,两道身影双双摔入土中。
姜九黎无奈地躺在地里,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低睨了眼埋在胸前的毛茸茸脑袋,轻叹着看向天空,望着悠悠白云,道:“寻常姑娘家喜欢蝴蝶都来不及,你怎么连这也怕。”
沈宴秋抓着姜九黎的手,用他的袖袍把自己脑袋挡得严严实实,声音捂得闷闷的,也不嫌臊地道:“你看我像寻常姑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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