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瑾和戴秋苓转身,欲落座,便闻得身后传来一阵尖锐女声。
“孟宝林?才走了个姓孟的庆昭仪,现在又来了孟宝林,孟姓可真是人才辈出啊!”
孟长瑾身子一怔,指尖微微发凉。香芹感受到她的异常,立马扶她的落座,手心感受到她手指的凉意,低低唤了声:“孟宝林。”
孟长瑾透过前排人影直直看向刚刚尖锐声处,与此同时,那女子目光如刀直投向她。
“她便是阮婕妤,如今已是阮修容了。”
香芹的声音低低地从头顶传来。
阮婕妤!
果然是她!
孟长瑾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眼前阮修容的面容也变得更加清晰。
阮修容没想到孟长瑾竟然如此盯着她,气血上涌,正准备发难,却被一声惊呼所打断。
孟长瑾也随着众人的目光转向大门处,一女子立于门廊处,丝丝日光从砂绿软烟罗裙中细碎透出,耀眼夺目。杏眼中微波流转,似秋水盈波,灿若星辉。手持几簇鲜红紫薇,朱唇微扬,若谪仙般倾世而脱尘,满室娇燕在她面前皆暗淡下来。
屋内安静地出奇,偶耳闻得一两声抽气和切切私语声。
如此天姿国色,定是那位美名远播的叶容卿叶才人了。孟长瑾回过神,却仍移不开目光。
叶容卿入内便向首座的容妃问安后才转身落座,这时才注意到她身后跟着的是刘宝林。
这刘宝林看起来唯唯诺诺的,眼睛都不太敢抬起,大家觉得无趣,便继续当她透明。
约莫过了一刻钟,一侧帘子被人撩起,一雍容华贵妇人在宫女的簇拥中走了出来。
众人立马起身,躬身行礼道:“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缓步落座殿中央,于高台处俯视底下妃嫔,轻抬手笑道:“平身吧!”
“是。”一片莺声燕语响起,众人方才落座。
太后的视线在下首处打量了一圈,开口问道:“昨日新入选的秀女呢?”
登时,六个身影从人群中走出,跪伏于地。
“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六人缓缓起身,微微扬起脸。太后仔细端详了一阵子,心中一阵舒爽,又似勾起了什么往事,向身旁嬷嬷靠近了些,叹声道:“哀家看到她们颇多感慨,仿佛看到当年哀家刚入宫的模样。”
那嬷嬷立马出言安慰道:“太后风华不减当年,又何必感怀。您不是时常感叹陛下后宫仅四位妃嫔,太过冷清。如今这几位入选的秀女个个姿色俏丽,奴婢瞧着宫里很快便会热闹起来了。”
太后听得她安慰,一扫之前感伤情绪,跟着点头笑道:“是是是,如今哀家瞧着这几个真真是愈瞧愈欢喜,赏!”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宫女捧着红木匣子走出,嬷嬷正准备去打开匣子,便听得门外太监传报:
“皇上驾到!”
这一声波动了满屋宫嫔的心弦,众人有些慌忙起身,对着走进来的皇帝欠身行礼:“陛下万福金安!”
那人一身玄色衮服,金丝龙纹图案逼真至极,大步跨入,带动云纹袍角扬起,身形修长英挺,竟是遮住了大门的日光。
一双剑眉英气勃发,乌木般的黑色瞳孔带着锐利的精光,仿佛雕刻出来的面容棱角分明,孤傲冷清却又盛气逼人。
“儿臣请母后安。”李洵时拱手躬身而立,开口道。
太后看见皇帝,慈爱的目光便掩不住,忙吩咐身旁嬷嬷:“快给皇帝摆座。”
“儿臣给母后请安后还得去上朝。不过,儿臣今日至此还有一事……”李洵时低头扫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六人,才开口问道,“孟宝林何在?”
众人俱惊,掺杂着多种情绪的目光随即投到孟长瑾的背影上。
孟长瑾撑在地上的手心渗出了汗,心挑如擂鼓,脱口而出的话带了些颤意:“嫔妾,孟宝林。”
她的头埋得很低,所以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李洵时顺着声音,目光停在在一个清秀的背影上,目色微凛,一字一句道:“今晚候驾!”
声音不大,却如平地惊雷。
孟长瑾手下差点打滑,脑中警铃大作,一时竟忘了如何回话。
李洵时未等她回话,对着太后拱手一揖:“儿臣告退。”说罢,便转身撩袍而出,留下满室惊愕的妃嫔。
太后深深望了孟长瑾一眼,对众人道:“平身罢!”
众人起身回座,个个心里都揣着些许小心思,一时连低语声都未有,倒是格外安静。
阮修容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的氛围:“太后,这孟宝林妹妹可真是好福气呢,还劳驾陛下亲自过来,让嫔妾可好生嫉妒呢!”
语气似是撒娇,有道不尽的妩媚,但言语中的针对意味却藏不住。
太后似是未闻阮修容的话语,抬手掀开青瓷茶盖撇了撇茶沫,轻抿一口,再将茶杯递于身边的嬷嬷,良久,才开口道:“皇帝后宫人丁稀少,如今新人入宫,希望你们和睦相处,为皇帝绵延子嗣,排忧解难。”
“是。”众人低应。
太后与诸位妃嫔闲话了几句,道了声乏了,众妃嫔便行礼告退。
孟长瑾对皇帝今日的举动疑惑不已,即便是要召自己侍寝,也应派人去玥覃苑宣旨,又或者是派个太监到太后宫里传个话便可,此番亲自过来,还特意选在众人向太后请安这个时间,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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