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为了保卫国家护卫疆土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与挚爱天人相隔。有人却把战争当做了发财的机会,趁着混乱将珍宝占为己有。二者从灵魂到思想,简直能让人觉得不是同一物种。
只要这么一想,梁悠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暴躁,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才好。
季所长看着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安慰几句。只是想到他从来没跟梁悠聊过她家里的事情,往日也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因此犹豫了一会儿,季所长还是将开导的话咽下。
他相信梁悠能调节好自己,他在敦煌三十多年了,见到的人里梁悠可以说的上是最让他惊喜的那一个。不管是她能战胜自己选择留下来,还是她一次次让不善言谈的周师傅都止不住夸奖,提起她时眼中都亮起了光。
“那您说,他这次回来是为什么?”梁悠问道。
来炫耀?不像。张冲说那个张定这次回来说了要把家族小辈带在身边培养的话,显然至少不是单纯来回村炫富的。
炫富什么时候来不好,非在这个时候。在这个人人都担心会饿肚子,人心最不稳定的时候。而且他这个人怎么说都是有前科的,就算现在早没了证据没法追究了,也不至于无缘无故的还敢大摇大摆的回来吧?梁悠觉得他选择这时候回来,应该不是巧合。
季所长摘下眼镜,烦恼的揉了揉眉心。
“我也说不准。但我和周师傅也都觉得,他不会平白无故的回来的。张定这人,除了心狠之外,还最会蛊惑人心。当年那件事不是他一个人做的,可他却独占了九成以上的好处。”
环境闭塞的村民们可能不知道有个词叫“法不责众”,但他们固执的认为这件事只要大家都做了,就不算是坏事。如果你非说是坏事,那你也不能罚他,除非你把所有人都罚了,就算这样他们也不一定会觉得自己做错了。
更何况,跟自己能吃饱饭过上好日子相比,那些昏暗石窟里的东西又算得上什么?
他们理解不了季所长这些人为什么会愿意留在荒芜的沙漠里,守着那些东西,觉得这样很傻。
他们也同样理解不了那些外国人为什么会愿意出大价钱收这些一点用处都没有的雕塑壁画,经书器具。还提供特殊的胶带,教给他们怎么样粘才能尽量减少破坏,将一整副壁画完好的粘下来。只不过这样做有钱赚,所以他们虽然也不理解,可也愿意去做。
当年研究所里除了季所长外,算上家属也才十来号人。不远处就是战火纷飞的战场,这里同样也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研究所里文弱的职工们拦不住张定和他身后的村民,看着他们将里面的东西搬走,豁出命越过边境送给等在另一边的外国文物贩子。
直到战争结束,国家才有精力来出面管制。边防连之所以安扎在研究所旁边,也与此有关。
就像是季所长刚才说的,当初参与这件事的人怎么也有几十号。可除了张定一个人拿够了钱跑到国外逍遥去了,剩下的人过的并不算好。而且就算是这样,其他人竟然对张定都没什么怨言,他一回村子还能收到热烈的欢迎。这也让梁悠觉得很神奇。
梁悠把自己的疑问告诉了季所长。季所长回忆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梁悠:
张定他们的村子不大,最大的一家是姓董的,也就是董平所在的家族。除此之外还有张姓、王姓和赵姓,其他姓氏则都是来投奔亲戚或是跟村子里有姻亲的。
张定想要生事,找的同伴自然都是张家的人。虽然他一个人卷走了大头,可其他人也不是一无所获,拿到的钱在当年也不算是个小数目。
张定逃出了国,其他人则被卷进了村子内的纷争。家族内辈分高的长者们说这是整个家族的事情,得了钱当然也算是整个家族的。家族外的人则说既然有了钱,那就该为整个村子做事。
一来二去的,当年跟着张定豁出命去的那群人得了钱自己都没来得及享受,就被一点点的扒光了。
起初几年张定在国外没有消息,村子里的人都在骂他,骂他害人不浅死在国外才好。等又过了十来年,国内的人渐渐都忘了这件事请,或许也是看到当年的事情不会再被提起,张定也开始跟村子里相熟的人恢复联系。
修祠堂、建学校、送粮食。张定的钱从不花在某个人身上,而是花在整个村子里,连祠堂都不只是张家,连其他家的他都有跟着出钱。
渐渐地,张定在村子里的口碑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提起他的名字都是夸奖,甚至村里人都不再说他当年到底是靠什么发的家。
从季所长办公室出来后,梁悠一个人站在房檐下,看着月色中身影模糊的周山,看着远处望不到的边境线,半晌没有说话。直到一阵寒风吹来,引的她打了几个喷嚏这才回过神,赶紧进了宿舍。
宿舍里,向瑾已经把她的被子摊开放在床上,这样可以让被烧热的土炕把整条被子都煲的暖烘烘,梁悠一进门换下外衣就爬到炕上过上被子,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向瑾自然问起了她不开心的原因,梁悠也没有隐瞒,把自己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向瑾,向瑾听完神色也变得格外沉重。
“你说他这次回来是不是有所图谋的?”梁悠又把刚才季所长没能给自己准确答案的问题拿出来问了身边的向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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