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莫光华以外,几个人中工作时间最长的是个叫赵通的,工作已经有三年了,梁悠来之前相关工作都是他和莫光华负责的。单位起初说会从敦煌研究所借人过来时他也挺期待的,希望能来个有经验的师傅带带他们指导工作。结果没想到来的人这么年轻,工作经验连自己都比不上。再加上这几天其他人都在说梁悠不如他,听得赵通本人也是越来越不服。
要说莫光华只是嘴上抱怨,那赵通心里都已经生出其他想法了。
梁悠完全不知道这些,她收拾完东西打算先看看壁画,之后揭取的时候好确定合适的切割位置。
站起身后梁悠看了身边一眼,正好看到走神的赵通半天用棉签擦拭着同一个位置。
“小心。”梁悠抓着他的手腕提醒道:“没药水了,再擦壁画要掉了。”
“啊,哦哦哦,我知道了。”赵通嘴里答应着,心中却十分不屑,觉得梁悠在故意找茬。
梁悠看他的反应就大概猜到他心中所想,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人心里一旦有了偏见,就不是一两句话能够改变的。
之前梁悠在电话中跟文物局的师傅们沟通过壁画揭取迁移的事情,讨论的结果是将壁画切割成五平方米左右的大小,既便于铲取又方便起吊运输。
梁悠拿了一把尺子过来先量出最适合的长度,然后以此为中心在两边寻找图案少适合切割的位置。
对于篇幅较长内容连续的壁画,就要看梁悠的选择要如何的取舍。虽然想一想到自己要在如此珍贵的文物上动刀子就有些心颤,但是壁画切割的太大不止在铲取过程中容易出错,起吊和运输的问题也不好解决。
梁悠拿着本子记录下选取的切割点的长度数据,用来订做大小合适的木龙骨框架,为的是在吊车起吊和运输的过程中保护壁画不被磕碰。
看着只是将壁画拆开切块,可是为了考虑壁画的完整性,每一块的切割处都要仔细的选择。
梁悠开始是一块一块的量,结果遇到空白处在中间的,又要把前面量出来的几个数据都推翻了,重新规划切割,为的就是可以把切割线选在空白的地方。
后来梁悠吸取教训,先找到空白的地方量出两个空白处的距离,再做规划。这样就方便多了,也避免返工。
果然还是要在实践中积累经验的。梁悠觉得这一次的经历对她来说算得上是重要的历练,让她学到了很多的东西。
虽然对壁画进行初步修复加固的计划泡汤了,但是划定切割线这件工作同样不简单,梁悠忙了一个上午就完成了一半都不到。好在现在有了经验效率越来越快了,下午的时候应该能把剩下的都做完。
中午吃饭的时候所有人自动分成了两部分。梁悠不管这些,先盛了饭拎着马扎找了个空气新鲜风景好的地方。张冲他们都围在她周围,莫光华等人则是离得远远的,任谁过来大老远的都能看出问题来。
“今天怎么样,工作累不累?”梁悠关心的问道。
张冲他们都摇摇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跟梁悠说着自己有多兴奋。他们在研究所的时候做的做多的就是打扫石窟里像是永远都扫不完的沙子,这次来做清理壁画的工作已经足够让他们激动了。
“要细心一点,文物修复容不得半点马虎,一点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梁悠叮嘱。
“知道了,师姐。”张冲几个回答的大声,惹得那边的人也看过来,互相交换着眼神撇撇嘴。
梁悠看着他们,心中涌起一阵欣慰。她明明也挺年轻的,竟然有一种看到孩子长大成人的感慨。
下午到了下班时间梁悠就让其他人先走了,她一个人打算测量完了把所有数据都记录下来后再离开。
莫光华他们一听下班头都不会的就走了,张冲几个说要帮她一起。只是这件事也不是人多就能快点的,所以梁悠拒绝后自己留下来把没做完的都完成后才回的家。
好在夏天天黑的晚,梁悠回家时太阳还没落山,要不然一个人在没有路灯的山路上骑自行车,想想都觉得很危险。
方清看到孙女回来后催她先去洗澡换个衣服,然后再吃饭。这些天梁悠的工作地点都在墓下,虽然穿着工服可是身上头上还是难免沾到泥土,所以每天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了。
晚饭时,梁端关心的问起了孙女的工作。梁悠在家里向来报喜不报忧,只说一切都好,还找了几件趣事说给爷爷奶奶听。
“对了爷爷,您认不认识做手工很厉害的人?”梁悠问道。
“什么手工?”梁端反问。
“也不是手工,”梁悠挠挠头,一时不知道怎么能形容的更准确,“就是能自己组装手电筒,或者是小电器之类的人。”
“手电筒小电器?”梁端不解,“你问这个做什么?”
梁悠简单的给爷爷解释了一番:“墓下空气潮湿,黏合剂干不了。我想做个简单的小电器,能把黏合剂烘干的那种。”
“听起来倒是不难。”梁端点点头,开始在脑海中寻找自己认识的人里有没有符合孙女提出的条件的。“你吴叔叔的儿子学的专业好像和这个有点关系。这样吧,你把要求写在纸上回来给你大伯,让你大伯帮你去问问。”
“好的,谢谢爷爷。”
“谢什么啊。”梁端摸摸她的头。想起自己在她十二岁时带她去看了敦煌的艺术展。当时梁悠回来后就说要学历史、要去敦煌,他说着好好好,心里却始终以为是小孩子的戏言。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梁悠自己将当年说过的话一句句的变成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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