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知府本就是支持太子的世家子弟,如果当真是李川要查,他倒也不会推辞,裴文宣低声道:“此事本是太子私下所为,我为御史台之人,需要做点事。”
裴文宣暗示着对方,他在御史台里,为太子做事,若要扳倒其他人,自然需要一些证据。
“这事不宜张扬,太子的令我不能带,但是公主的令,”裴文宣说着,将李蓉的令牌拿出来,露给知府看过,“大人不会不认吧?”
知府有几分犹豫,裴文宣笑起来:“平乐殿下乃太子长姐,大人总不会以为,平乐殿下会害了太子吧?”
“不敢。”知府说着,他想了片刻,裴文宣乃李蓉驸马,算太子的姐夫,他把关系一顺,便低头道,“驸马请随下官来。”
裴文宣查阅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将当年黄平县前后运输的粮草记录誊抄下来,而后迅速离开,去往下一个地方。
而这时候天也已经亮了起来,上官雅坐着马车,摇着团扇,笑意盈盈步入了聚贤茶楼,刚刚推门进入包间,就看一个带着面具的青年坐在房间里,对方坐在小桌之后,抬眼看向上官雅。
上官雅持着团扇轻笑,抬手关上房间大门,柔声道:“就知道殿下会让你来找我。”
说着,她走到桌边,优雅坐下,抬眼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这份名单是秦朗写的,黄平县当年兵败一案,是因前线粮草不足所致,这些都是当年相关官员,殿下要他们的口供。”
上官雅转着扇子,上面的名字,她一一扫过名单上的名字,缓声道:“名单上大的官员咱们动不了,只能挑几个。”
说着,上官雅抬起手指,点了几个名字:“就这几个吧。”
“殿下让我听你安排。”
荀川平静出声,上官雅轻笑:“她可真会偷懒。”
上官雅想了片刻,随后道:“从这个田中开始吧,他只是一个七品小官,在兵部掌管看守账目之事,生来胆小。”
上官雅说着,便笑起来:“你找个时间,把他抓来打晕绑好,然后随便找个姑娘,装成被杀的样子放在床上。”
“你要陷害他?”
荀川皱起眉头,上官雅低笑:“说笑了,就吓唬吓唬他。到时候我同你一起过去,当场把口供录了,再承诺帮他遮掩杀人一事,有这个当把柄,日后方便许多。”
“那其他人呢?”
“人都有弱点,”上官雅划过那些人的名字,眼中带了冷意,“还有十九天,一个一个安排了就是。”
华京内风云翻涌之时,李蓉在北燕塔中,到有了难得的清净。
外界盛传裴文宣出了事,她也没有回应,她只是打听了裴文宣的去向,而后就让人替裴文宣告假,让人去裴文宣坠崖的地方四处寻找,而后穿上了一身素衣。
所有人都当她是因为裴文宣之死受了刺激,李川特意来安慰她,被她让人拦在了外面。她自己把自己关在屋中,每日除了上官雅和荀川那边传来的消息,都不理会,只静静抄着经文。
她一生鲜少有这样闲暇的时光,什么都不需要干,只需要一遍一遍抄写经文,她抄着抄着,就听静梅有些诧异道:“殿下,您这字,怎么这么像驸马的?”
李蓉动作顿了顿,静梅慌忙跪下去,忙道:“是奴婢失言,还请殿下责罚。”
“你说错什么了?”
李蓉笑起来,温和道:“退下吧。”
静梅跪在地上,许久后,她犹豫着道:“殿下,驸马去了,您也不必……”
“他没死。”
李蓉打断她,静梅大着胆子道:“殿下,已经十日了。”
“我说了,”李蓉肯定出声,“他没死。”
“如果你再敢说他死了,”李蓉抬起头来,看向跪在地上的人,神色平静,“就自己去领罚。”
静梅咬着唇,终于叩首道:“是。”
说完之后,静梅退了下去。
李蓉自己坐在桌边,许久后,她重新抽了一张纸,落笔写上裴文宣的名字。
而后她开始写信。
这是她最近开始养成的习惯。
她每日与裴文宣说话唠叨惯了,如今裴文宣不在身边,她一时失了说话的人,便开始给裴文宣写信。
今日是第九封,她还是有许多话说。
“裴文宣,见信安好。
今日他们又同我说你死了。
我知此事绝不可能,以你的聪明,出城之后,必然就已经开始准备,此事怕是你一手策划,毕竟死了的人,才最是安全。
可也奇怪,这些话,他们同我说一次,我心里就紧一次。
我不由得想,还好之前,我们一起走。
若我走在你后面,想必,也不是什么好日子。
你活着,总是没有那么寂寞的。”
佛经抄了一百零七遍。
信写到第十九封,终于到了秦家问斩的前一夜。而在这一夜,边疆的秦临和秦风终于也被押送入京,他们刚到华京,荀川便去接了他们,将他们送入公主府。
秦临被关入房间之前,他突然询问荀川:“敢问大人,您可知我小妹秦真真如今如何?”
荀川动作顿了顿,片刻后,她缓声道:“她很好,你不必担心。”
秦临听到这话,终于才放下心来。
这一夜谁都睡不着,华京世家大族半夜灯火通明,北燕塔上,李蓉也是独守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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