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幽幽看向谢莞,笑道:“本王不过是见这丫头有趣, 便和她开个玩笑罢了。你瞧她, 像是竖起毛的猫,多有意思。”
他话语轻柔,目光却森然盯着谢莞,带着一丝玩味,道:“这位姑娘的神色,倒是颇像一位故人呢。”
他说着,骤然回头,道:“是不是?太子殿下?”
顾迟没接他的话,只淡淡道:“二哥平素如何荒唐, 孤管不着,可宋大人是父皇器重的人,二哥在他的府里,还是谨慎些为好。”
端王轻笑一声,道:“你护着宋家,究竟是因着父皇器重宋大人,还是因着你器重四姑娘?”
顾迟斜睨着他,眼底有些晦暗不明,可他眸中那足以睥睨天下的气势却使端王不得不敛了笑意,半晌,顾迟开口道:“都是,二哥既知道了,还望今后离宋家远些,否则,别怪孤不客气。”
端王凝视着他,见他面容沉静,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方重重的点了点头,他点的很慢,像是根本不甘心似的。
他见顾迟松开了他的手,便将手背在身后,大步向外走去,与顾迟侧身而过的时候,他脚下顿了顿,咬牙切齿道:“太子殿下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差。”
他言罢,也不及顾迟回答,便匆匆转身走了。
谢莞望着他的背影,心头突然一跳,是了,当年在萧瑶光嫁入东宫的宴席上,端王与她一道喝酒时,袖中便也带着这种香味。
难道……难道当年端王根本是刻意接近她的?可她为何又会好端端的躺在床上,而顾迟为何又会在新婚之夜认错了人,走到了她的院子?
看来,她要找机会问问有容才行。
她心里如波涛般翻滚着,眼睛不觉觑着顾迟的神色,只见他深深的望着自己,虽未开口,可眼里的担忧和心疼却不像假的。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宋婉和谢莞根本是一样的性子,顾迟会喜欢宋婉,却会对当年情深一片的谢莞不屑一顾。
顾迟站在原地,看着谢莞凌厉而又伤感的眸子,心里一阵阵的抽痛。是他错了,他不该放任她一个人,如果端王再做出伤害她的事,只怕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他攥紧了胸前的衣裳,不待宋同多言,便走了出去。
他见三九在门外候着,便吩咐道:“今后多派几个人保护宋四姑娘,若是再遇到方才那样的事,便先把端王的手臂卸下来,有什么事,总有孤担着。”
三九心知宋四姑娘在顾迟心中的位置,便不多问,只干脆的道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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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同一行人面色恹恹的回到正厅里,只勉强应付完宾客也就罢了。除却宋嬛眼角还噙着笑,其余的人都冷着一张脸,宋同和李氏更是如丧考妣,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宋辞只一人喝着闷酒,燕离坐在他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说着话,可无论他们平日里关系再好,这样的心事宋辞也是没法诉给他听的了。
宋姝绞着帕子,有意无意的瞥着宋辞和燕离,生怕宋辞喝多了酒,一时愤懑便将此事说出来,若是传到忠勇侯夫人耳朵里去,只怕她此生便再也没什么指望了。好在宋辞并没有说什么,她也就放心了。
好不容易挨到宴席结束,宋同和李氏才强打着精神将宾客们都送了出去。
燕离搀扶着宋辞,温言安慰了他几句,方才走到谢莞身边,柔声道:“四表妹,你今日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谢莞的唇有些干涸,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得有些牵强,道:“许是昨日没睡好,今日脸色便差了些。”
燕离点点头,目光一如阳光般温柔和煦,道:“定是你思虑太多了,等过些日子,我带你去外面散散心便好了。”
谢莞抿唇笑笑,道:“那便有劳表哥了。”
燕离伸手轻轻勾了勾她的鼻子,他弓着身子,双眼炯炯有神的望着她,像看着孩子似的,充满了无限的耐心,道:“让我开导开导你,你一定就能好了。”
谢莞感激的笑了笑,将宋媪拽到身边,低声道:“表哥,上次齐王殿下不是说识得一个作画的高人么?不知你是否有空问问他,那高人在何处,我也好陪着二姐姐去拜访一番。”
燕离笑着应了,道:“这有何难?我明日便去问他。”
顾迟站在远处,只看着燕离和谢莞说笑着,却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面色却早已是一片铁青。
三九站在他身侧,不觉有些瑟瑟发抖,心里也在为燕离默哀。只怕若不是燕离与殿下十数年的交情撑着,燕离现在已经踏进鬼门关了。
他还没想完,便见顾迟大步走了过去,他不动声色的拉着喝得半醉的宋辞,一道走到燕离面前,有意无意的露出宋辞腰间的短剑,幽幽道:“你若再不走,今日也就不必议事了。”
燕离眼中的笑意在看到那短剑的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有些失神的盯着那短剑,道:“这是……”
他话音未落,便被顾迟裹挟着走了出去,只剩下宋辞一身酒气,茫然的站在原地,好像他根本是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似的。
宋姝低着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狠狠的咬着唇。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妹妹们都要这样对她?她不懂,也不想懂。
她只知道,她一定要嫁入忠勇侯府,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将那些庶女妹妹们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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