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人说着,微微抬起头来,道:“人们都说,殿下是真心心疼娘娘,定是怕惹出事端,才做事这样妥帖的。”
萧瑶光没说话,只淡淡道:“你差事办得不错,继续打探着消息,我定不会亏待你的。”
那宫人赔笑着道了声“是”,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讨赏的话,萧瑶光便匆匆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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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瑶光猛地将桌上的茶盏、玉器都扫了下去,碎片划伤了她的手,星星点点的血色宛如红莲,盛开在她白皙的手掌上。她不许窅娘给她敷药,反而用力的握紧了手掌,□□的疼痛刺激着,使她略微清醒了些,抵消了眼角满溢的猩红。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窅娘叹息着,“皇后娘娘疼爱娘娘,定会为您做主的。”
萧瑶光冷笑了一声,她的眼眸中满是怨毒,全然不见她在外面所表现出的端庄柔软,道:“殿下因为一个贱婢便如此折辱我,皇后娘娘又怎会体恤我?他们如今,不过是把我当作萧家的弃子罢了。”
窅娘听着,眉目之间满是自责,低低叹息着,道:“都怪奴婢不好,若非奴婢看不过去,撺掇着娘娘打死了景兰,殿下也不至于如此……”
“与你有什么相干?”萧瑶光眯着眼睛,咬牙道:“他心里本就没我,满心里都是谢莞那个贱人!如今谢莞死了,他又看上景兰那个贱婢……”
窅娘扶了她坐下,摇头道:“若非殿下把太子妃的死归咎到娘娘身上,也不至于对娘娘凉薄至此。”
萧瑶光说着,嗤嗤的笑起来,瞧着倒有三分癫狂,道:“窅娘,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就是告诉了谢莞谢氏一族被满门抄斩的事。我一点也不后悔,一点也不……殿下虽因为此事怪我,却也还不是纵了我这么多年?若是谢莞还在,她得尽恩宠,如今哪里还有我立足的地方?”
“可过去,殿下对您是很好的啊。”窅娘眉目间满是愁容,不住的安慰着她。
半晌,萧瑶光抬起头来,她一把攥住窅娘的手,神色有些凄哀,她的唇角剧烈的颤抖着,道:“窅娘,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过去,过去殿下他对我是很和气的……我去宫中陪伴姑母,有时碰到他来给姑母请安,他也会和我说上几句话的。”
“我刚入东宫的时候,他虽不算热络,却也全然不似现在这样,冷冰冰的,让人害怕。他看向你的目光半点温度也没有,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不,不是陌生人,是敌人,是敌人啊!”
“他一定是觉得是我害死了谢莞,对不对?可我没想到谢莞会自尽,我只是想依着她的性子,一定会与殿下和离,那我就可以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我才是和殿下一起长大的人,太子妃之位本该就是我的,我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啊!”
萧瑶光痛苦的哭喊着,紧紧的靠在窅娘的胸膛上,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明明顾迟是不喜欢谢莞的,明明谢莞已经死了,明明她和顾迟之间可以再无障碍了啊。可为什么,她却与顾迟越离越远了呢?
她宁愿相信顾迟是怪她,而不是他从未爱过她。
这件事太残酷了。
猛然的,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的抬起头来,喃喃道:“不对……窅娘,不对……皇后娘娘说,殿下现在对宋家的四姑娘很上心,他是不是早就想借此机会废了我,另娶他人了?”
窅娘抚着她的背,柔声道:“娘娘别乱想,奴婢从未看出殿下和宋四姑娘有什么,定是皇后娘娘想多了。”
“不,皇后娘娘慧眼如炬,从未错过。”萧瑶光说着,拽着她的衣袖甩了甩,道:“你想想,是也不是?”
窅娘见她一会笑一会哭的,心里实在担忧,便道:“宋家那个四姑娘,她是勾引过殿下的,殿下心里厌恶她还来不及,又如何会为了她而废黜娘娘呢?再说了,凭着宋家的门第,宋家四姑娘就算入了东宫,也是不配做太子妃的。”
萧瑶光渐渐冷静下来,道:“窅娘,你派几个得力的人去跟着那个宋婉,无论什么风吹草动,都来告诉我。我倒要看看,她一个庶女,能有什么本事。”
窅娘见她心思已定,便想着左右不过是个民女,只要能让萧瑶光安下心来,便是弄死了也没什么,便道:“娘娘说的是,奴婢这便去做。若是当真有什么,那也不难,娘娘如今手里有宋同的把柄,到时想个法子,把宋家整个扳倒,也是容易的。到时,宋婉也就没法入东宫了。”
萧瑶光的唇角浅浅一勾,露出一抹笑意,是了,宋姝这个蠢货,为了自己的婚约,竟把宋同的把柄都告诉了她,真是愚蠢至极。
不过,她也要想想,她未来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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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迟在文德殿中跪了整一上午,才被皇帝气急败坏的撵了出去。
皇帝没想到,顾迟这次是铁了心要废了萧瑶光,他本以为顾迟不过是想小惩大诫,挫挫萧瑶光的锐气,或是借机敲打萧家,这都没什么,可若是当真要废了萧瑶光,却是万万不可的。
虽说是他推行仁政,可到底只是一个宫女的性命,从来没见过哪朝哪代的太子侧妃是因为打死个宫女被废的。
更何况萧琰是肱骨之臣,萧皇后又是他的发妻,更为了他失去了生育能力,他万不能由着顾迟,使他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可偏偏顾迟拿捏着他的痛处,说什么是他说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又说他从前如何因此得了百姓的心。直把他气得胸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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