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珩点了点头,忽然看向安若,“不知表妹可否为我讲解?”
安若心间一跳。
他身为藩王,就算平素在庆州不饮点茶,但每每进京也不可能喝不到,毕竟宫中才是整个大周最讲究茶道的地方。
所以他若真的想学,还用得着来问她?
她也不知道为何,这辈子的独孤珩似乎与她上辈子认识的那人有些不同,譬如织坊初见时,就问冒昧年龄,是否定亲,又譬如现在,装作一副好学的样子,向她求教。
可她又不能拆穿他,只好做谦谨状婉拒,“我不过自己随意调着玩儿的,怎敢妄为人师。”
独孤珩却坚持,“请表妹不吝赐教。”
安若头大。
偏偏芳若又来帮腔,“姐姐的手艺不是随玉娘子学的吗,人家可是汴京有名的师傅,表哥既是真心想学的,你就教一教嘛,不要小气啦。”
安若,“……”
这丫头。
她只好咳了咳道,“其实我也只是略懂皮毛,只怕教错误了表哥。”
独孤珩含笑,“不会。”
安若没办法了,只好为他介绍起来。
“点茶与煎茶不同,需用团茶,团茶有诸多纲次,上等如龙团胜雪、御苑玉芽、雪英、寸金等,但那都是贡品,寻常百姓难得一见,民间用的大多为寿芽、银芽、庆云、长春之类,譬如我今次用的便是长春。”
她从茶罐中取出一块茶饼给他演示,“先用文火烘考茶饼,再用茶臼将捣碎,因为茶饼是圆的,所以有文人起了雅称,叫‘臼碎圆月’。”
独孤珩点了点头,神色倒是十分真诚,“的确文雅。”
“臼碎过后,需再用茶磨碾过,用茶罗筛过,如此,茶粉足够细腻,才可用来冲调,而在冲调之前,也需先用沸水冲淋茶筅,烫淋茶盏。”
少女继续缓声细语的讲解,也不由得认真起来,又取了一只茶盏,仔细放了茶粉与沸水,边调边道,“先加一点,调成膏状,再环盏周注水,以茶筅击拂茶汤,切记手轻筅重,上下透彻……”
春罗袖下露出一截皓腕,宛若白梅春雪,少女灵巧的摇着手里的茶筅,一心一意的调着青绿色的茶汤,丝毫没有发现,面前的青年已经渐渐转移了注意。
直到她将茶汤调好,再度放置在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来,轻咳了两声,端起茶杯又品过一口。
而后,装模作样的颔首,“果然雅致有趣,多谢表妹讲解,改日若得闲,我定要亲手试试。”
安若谦虚,“表哥客气了。”
心间却暗道,他堂堂镇北王,若自己煮茶点茶,大约会成为一道奇景。
眼看时间过去不少,她又暗忖,今日是否话多了些?正打算找借口回房,却听见妹妹又同他道,“表哥,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安若眉间一跳,这丫头,又要问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某王:身家清白感情单纯前途无量英俊潇洒,嫁吧!
某若:……你想多了。
————
感谢投雷浇灌营养液的小伙伴们,感谢小可爱们的等待与留言,爱你们,么么啾~~
第20章
独孤珩却爽快应道,“可。”
就见芳若瞅了瞅左右,压低声问道,“表哥今年贵庚?我瞧着你该比我姐姐大不少,怎么还未定亲?”
安若瞠目结舌。
妹妹今日是怎么了?从前虽然调皮些,但不会这么没规矩啊。
独孤珩却笑了起来,“我去年及冠,比你姐姐大六岁,算很多吗?”
芳若唔了一声,“六岁……不算少吧。”
独孤珩噎了噎,只好转而道,“家人四年前过世,我前不久才满孝期。”
这个答案似乎有些沉重,芳若哦了一声,终于不再多问。
因身份是假的,他并不方便直说,安若却知道,上一任的镇北王于四年前过世,他眼下的确是才出孝期不久。
不过试想那时他该不过才十八岁,匆匆继承王位,要顾全封地民生,还要领兵上战场,该是并不容易。
思及此,她忍不住悄觑了觑他杯中的茶汤,思忖等他饮尽,可要再为他新调一杯。
哪知忽然听见他将语气一变,叹道,“不过眼看年纪一日大过一日,的确是该考虑终身了。”
说着有意抬眼看去,与正偷窥他的少女视线相撞。
安若心间一跳,慌忙移开视线,装作重又煮水烹茶,轻咳道,“茶凉了,我重新调一杯。”
独孤珩颔首,“有劳表妹。”
安若嗯了一声,忽然有些心虚。
客舱中,小奶娃阿皓仰躺在榻上睡得香甜,王妈远远望着窗外甲板上几人,边摇扇,边悄声同秦氏道,“这位官人仪表堂堂,看着真是不错。”
秦氏点了点头,也毫不吝啬目中的笑意,又忍不住想远了。
晚间用饭时没有外人,安若便提醒妹妹,“你今日话多了些,以后不要再问人家私事。”
芳若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却理直气壮道,“既是表哥,我们当然得多了解一些,不然若哪天碰见查船的,口径对不上怎么办?”
安若不上当,睨她道,“查船的会问人家有没有成亲,为何还不定亲吗?”
小丫头自有一套歪理,“极有可能啊!毕竟表哥英俊倜傥,姐姐你貌美温柔,多像一对良配,结果不是,反倒惹人奇怪,人家肯定必定都有疑问,放着这么好看的表妹不要,表哥他是不是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