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珍本来有些拘束,乔凛在她心里是孩子,但她没跟这样人家的孩子接触过,没成想被乔凛这么一穿针引线,反而打开了话匣子。
她说兴文小时候特别听话,隔三差五的就能拿回家奖状,胜武总是打架,时不时的就有村里的妇女领着孩子来告状,小柱子最老实,不声不响的,开口说话也晚,她还紧张了好一阵子怕是个哑巴。
“贵人语迟。”
乔凛意外的会说话,“依我看,老四虽性格内向,骨子里却是勇敢执着,会有大出息的。”
小柱子一听被夸都羞涩的恨不能藏起来。
“哎呦,借你吉言呀!”
老太太高兴地,“俺家老四出了名的老实,将来只要别受人欺负,能有个好工作,我就烧高香了。”
宁七从洗手间回来就见冯玉珍笑的正开心,不禁诧异,聊什么了?
乔凛淡笑的点头,看了眼进门的小姑娘,宁七也在看他,视线微对,他便云淡风轻的移开,“奶奶,那三宝呢,她小时候淘气吗?”
原来是在忆往昔呢!
若不是亲眼所见,宁七都不敢相信,乔凛居然能和奶奶聊到一块儿!
局面还说不出的和谐!
但她微微一琢磨,便也了然。
乔凛从小就和老人生活,肯定也深谙了一些相处之道。
从相识到现在,他身上的特质还真是一层层的剥开,好似再拆礼物盒子,越接近里面,也越发的惊喜。
他是最初的那个他,又不是那个他。
宝藏呀。
“三宝?”
老太太看了眼孙女儿神色便黯然了几分,“三宝小时候……也常受欺负的。”
“奶,我哪里受欺负了。”
宁七回道,“您那么疼我,兄弟们都护着我,谁会欺负我呀!”
“是欺负了。”
冯玉珍叹了声,有些难言的看着乔凛,“村里的孩子不懂事,他们看到三宝就念一些顺口溜,骂她是傻子,以前她爸爸在的时候,还拿着笤帚撵出去打,打散了,这些孩子回头还骂……
有一次,我们去地里干活,没看住三宝,她也不知道去哪玩了,我们就到处找,后来才知道,她跑到小学校去了,孩子寂寞,想找人一起玩儿,也不知道跟小学生玩了什么,让人拿笔啊,在脸上画的都是笔道,脑门上还被画了个王八,我们去的时候她还笑呢,她爸气的呀,好几天没吃下去饭……”
老太太说到这些就含起眼泪,“还是郑队长照顾我们,找到了老师去教育那几个小学生,那老师批评他们的时候,我跟去听了,老师说,不能欺负傻子,傻子不也是爹生妈养的,傻子本来就傻了,你们还拿她开心,傻子傻子……
我知道人家那老师是好心,没说错,可我……我这心,我想说我三宝不是傻子的,就是,就是懂事晚,得病了……”
乔凛握住了她的手,老太太僵了下,旋即擦了把眼泪,:“不好意思,我就是一想到那些,就难受,三宝爸妈在的时候,孩子好过些,爸妈没了,家里人手不够,我忙不过来呀,动不动就看不住,看不住就得吃点亏……
你看没看三宝眼尾有个黑点?那不是痣,是别的小孩儿跟她玩的时候用木棍给杵伤了,里面有东西抠不出来,就慢慢变成个痣了。”
“奶,别说这些了!”
宁七和三兄弟都难受了,她拿过毛巾给冯玉珍擦了擦脸,“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你就不会说说我被点化的事儿?”
她现在反而庆幸三宝是个傻子了,给她留在脑里的回忆不多。
如果真的件件清晰,她真不清楚自己是否还能放平心态,能做到不以仇恨的眼光去看任何人。
好在她记不得,当下,只做马宁七就好。
孰是孰非,已成过去,她才是这命运新开的掌舵人。
一毫之恶,劝人莫做,一毫之善,与人方便。
“说你请来了筋斗云?”
乔凛忽的看过来,:“咻~是吧。”
咳咳!
宁七眉头一挑,“俺老孙来也!!”
三兄弟跟着便笑出声,冯玉珍也想笑,手挥着还生怕谁怪罪一般,“哎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是有筋斗云的,神仙都是腾云驾雾的,那天龙王来了,我都没照顾好呢!”
“奶,下次龙王再来,你弄个四菜一汤。”
宁七笑道,“我在陪他旋一个,高低给他撂倒。”
“什么旋一个?”
冯玉珍没听懂,但也知道不是啥好话,作势就要打她,“你这孩子,又撩闲!”
“哈哈哈~”
笑声燃了屋子。
宁七捂着肚子乐,间隙时看到乔凛,他注视着自己,唇角含着笑,眼却深着,似若有所思。
……
“乔凛,没想到你还是个老年人之友呐……”
送乔凛离开时已是黄昏,金辉迎送着下班的人群,街面上熙熙攘攘,自行车铃此起彼伏~
八十年代啊~
宁七蛮有感慨,和乔凛站在招待所外的街道旁看行色匆匆的人流,抬眼冲他笑笑,“谢谢你的蛋糕,也谢谢你让我家里人这么高兴,快回家吧,你家人还在等你呢!”
乔凛没说话,作势要把身上的外套脱了,宁七却拦住他,“穿回去吧,降温了。”
某小爷还是不吱声,胳膊从外套里抽出来,执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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