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们自然是简单的啃干粮。符若初则吃的精致一些。
有仆从架设了锅子,煮了饮子,加热了肉饼,还炖了鲜美的蘑菇汤。
在外野炊,没有宅子里那种大型桌椅,却有铺地的毯子、矮几,和一些软靠,甚至屏风隔绝旁人窥探的视线。贵族公子出门就是比寻常人讲究,这已经是一切从简之后了。
孟如川领了一份干粮,站在边上看着公子初吃吃喝喝,心里想,如果有一天,公子初被摄政王逼上绝路,匆忙逃走,会否还能这样讲究。逃命的路上,风餐露宿,每天能有时间吃喝,能睡个整觉已经难得。
符若初享受着仆从们无微不至的照顾,回忆着上一世十年后仓惶北逃那一路的艰辛,到最后吃喝都没有,蓬头垢面如野人一般在山林里东躲西藏。她暗下决心,这一次绝对不能再沦入那种境地。如果二皇子开出的条件不错,她很乐意早一点将摄政王搬倒。
第21章 相约之人
到了约定的时刻,符若初将自己的人留在竹林外边,带着影卫和孟如川进了林子,名义上是饭后散步随便逛逛,实际上自然是冲着那个石碑而去。
竹林内只有这一处石碑,碑的正面篆刻了两个古朴大字:知风,背面则是精雕细刻的星月浮云的纹路。
来这块石碑,四面八方有很多条路。对于高手而言,没有人走的路,也照样能来去自如。
大风吹过,竹影摇曳,日光婆娑。
孟如川在符若初身侧轻声提醒道:“那人来了,与前几日在左近潜伏的高手不是同一个。这人内力略逊一筹,轻功倒是不错。”
话音刚落,一位白衣翩翩的年轻男子已经从天而降,手握一根玉箫,举止洒脱。他冲着符若初微微一笑,抱拳行礼道:“在下江咏歌,幸会!”
“原来是江公子,真巧啊!”符若初倒是对这位江咏歌有几分印象。
这人是二皇子的奶兄,所谓奶兄,便是指的奶娘的亲子,也就是江周氏的儿子。江周氏早年也是先皇后请到宫里照料二皇子的。奶娘入宫,亲生子女都在外养着,等二皇子断奶后,会从奶兄弟中选机灵懂事的,作为皇子伴当,一起学习玩耍。
这位江咏歌仪表堂堂,颇有几分才名,若是走科举之路,有二皇子在背后撑腰,想要为官并不难。可惜都传他只爱为美人作诗作画,眠风宿柳不务正业,二十出头了还不肯成家。先帝在世时,不喜欢这种没有上进心的人,先帝驾崩,摄政王把持朝政,连新帝都不问政事,这位倒是与喜好美人的二皇子走的越来越近。
凡有品评美人的宴席,二皇子几乎都会带着江咏歌一起。
美姬打架扔金盏的那一天,江咏歌好像是吃的不太对付,去楼下如厕,事发当时恰恰没有在场。
估计那金盏砸向符若初就是躲在暗处的江咏歌做的手脚。这人平时很少显露武功,除了吟诗作赋就是吹箫抚琴,没想到是个练家子。
孟如川和符若初不约而同想到,当年从重兵围困的皇宫冲出去,逃离杭城,联络摄政王的,会不会也是江咏歌呢?
“二皇子殿下的金盏是御赐之物,下次还请江公子拿稳一些。”符若初开门见山先提了一句。
江咏歌果然神色微变,不过很快又镇定道:“摄政王的人估计很快会到,在下可不想浪费时间解释以前的故事。”
江咏歌这算是变相承认了当初宴席上故意设计她?符若初倒是不计较这些,而是问道:“二皇子殿下有何吩咐,尽管说。在下小小质子,自然不敢不从。”
“山海图。”江咏歌看了一眼孟如川,“此孟氏子如果交代了山海图所在,还请公子初为了天下太平,将图秘密献给今上,而非摄政王。”
符若初装傻充愣故作疑惑道:“摄政王也是替今上办事,为何江公子再以同样的事情相托?”
江咏歌原本淡定的表情中露出了几分尴尬之色:“如果公子初相信表面上那一套,今日又怎会让手下引开摄政王的人,与在下秘密相会呢?”
“我就不能是替摄政王看看,到底是谁居心叵测打山海图的主意?”符若初答的一本正经理所当然。
“确实有这种可能。不过,他日今上亲政,质子是否放归回国,南昭与北燕能否重新缔结姻亲盟约,都有的谈。可如果是摄政王继续把持朝政,恐怕等不了十年就会挥师北上。撕毁盟约之时,质子的性命堪忧。”
按道理,南昭的刘姓江山,只要开疆扩土百姓富足,谁在那张椅子上又有什么好争的?今上能抛出来的好处,在符若初看来肯定是有损南昭百姓利益的。符若初其实很不能理解,新帝为了名副其实,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搬倒摄政王,真的值得么?
她摊摊手道:“你们看着摄政王鞍前马后的操劳,坐享其成多好?如果北伐是大势所趋,南昭谁是皇帝,我的命运不都是一样的么?你们为何选择拉拢我,做赔本买卖?”
江咏歌眼中露出沉痛之色,低声答道:“摄政王早有逼迫新帝禅位之意,今上隐忍多年,实在是辛苦。二皇子殿下也即将离开杭城,没有诏谕他此生再无法回到皇宫……而诏书写什么内容,目前还是摄政王说了算,今上意难平。”
“我为什么信你?”
“今上当年求救兵之事,是在下冒死亲往。摄政王开了诸多条件,今上一一遵循。而二十岁开始逐渐亲政是今上的底线,这也是在下为今上争取到的。”江咏歌一字一句的说道,“代价是二皇子殿下年满十八岁之时必须封王离去,在下此生不得入仕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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