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努了努嘴:“牧洲,你看那俩是不是咱们新科的榜眼老爷和探花郎啊。”
“还真是。”苏榭巴着小窗往下看,一眼就看见了。倒不是他们坐位置有多么显眼,主要是这两个人都姿容清俊,气质出尘,坐在乱哄哄的人群里,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苏榭不禁想起一些传闻来:“听说这两个人是焦不离孟的关系,走哪儿都一起,还在东城租了院子一起住。哦,对了,那个探花郎叫唐挽,当初会试的时候误了时辰,还是咱瑞王爷给她当街设的考场。”
“原来是她啊。这么说,她和咱瑞王府还真是颇有缘分。”闫凤仪挑眉,更多了几分拉拢的心思。
第8章
戏台上正唱到精彩的地方。冯素珍中了状元,打马去赴琼林宴。唐挽看得高兴,却听一旁元朗说道:“要说这写戏的人也忒不动脑子。女扮男装,那不一看就看出来了吗?真当满朝文武都是瞎子?”
唐挽一挑眉,滴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女扮男装,你能看出来?”
“轻而易举。”元朗颇有自信。
唐挽默默把头转向一边,绷住,不能笑!
“敢问二位,可是谢仪谢先生和唐挽唐先生?”站在一边的小童态度谦恭,看形容衣着必是书香门第。唐挽生平第一次被人称作先生,心情大好,于是点点头:“有何贵干?”
“我家老爷想请两位移步二楼包间一叙。”
“你家老爷是谁?”
“翰林院侍讲,苏榭苏大人。”
翰林院是个文人的衙门,主修文章国史,因其常有机会在御前陪伴笔墨,故而成了新科进士们最想去的地方。今天能遇见翰林院的侍讲大人,对于二人来说着实是个意外收获。两人急忙整顿衣冠,随着那小童上了二楼。
房间的门开着。苏榭一身淡灰色常服坐在主位,旁边还陪坐着一个年轻公子。
“见过苏大人。”
“两位,快请入座。”
苏榭三十多岁,正当壮年,声音沉厚宽洪。他亲自下座来迎两人,道:“果真是后生可畏。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朝廷正需要你们这样的青年才俊啊!”
两人回了礼,在桌前落座。唐挽正坐在那年轻公子的对面,两人目光相撞,那年轻公子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唐挽便也没有多问,只是隐隐觉得他有些眼熟。
苏榭吩咐人上了茶来。房间大门关上,戏台子上的响动竟然一点都听不到了。有艺妓隔着轻纱屏风奏起琵琶,佳音婉转,使人心情愉悦。
一杯清茶,开始闲谈。苏榭先是问了两人的学问,在读什么书,师从何处,又引着四书五经这些通达的论题讨论一番,就如同一个温和儒雅的长辈。几杯茶下来,就连元朗都开了金口,论述起自己的观点。
可唐挽觉得,这位苏大人应该不止是想切磋学问这么简单。
对面的年轻公子一直没说话,只是认真地听他们讲,偶尔露出些许笑容。唐挽已不似先前那么拘谨,便问道:“请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哦,忘了介绍,实在失礼。这是我的一位好友,闫公子。”苏榭道。
“蔽姓闫,名凤仪,字青梧。我与两位年纪相仿,请呼表字即可。”闫凤仪含笑道。
唐挽的心好像在悬崖边一脚踩空的感觉。她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首辅大人那位独生子么。
侧眸看一眼元朗,他明显也是认出来了。两人都看着闫凤仪,没有说话。
要么说别做失礼的事。前两天刚放了人家爹的鸽子,今天就遇见儿子了。尴尬,太尴尬。
闫凤仪却不以为意,笑道:“我与牧洲是诗文相交的朋友。我学业荒疏,没有功名在身,可就是喜欢和读书人结交。今天能见到金科的榜眼和探花,实在是我的大幸事。我不敢高攀二位,敬佩末座罢了。请不必在意我,两位尽兴才是。”
这个闫公子,倒和那日望嵩楼里居高临下的样子判若两人。他话说道这个份上,就连想拂袖而去的元朗都动不了了。对方已谦逊如此,我等又岂能倨傲?非君子所为。
虽然没有走,但气氛还是冷淡了下来。苏榭抬手辞去艺妓,又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道:“两位应该还在等吏部的任命文书吧,可有定下的衙门了?”
唐挽和元朗对视一眼,道:“我等听候朝廷调遣。”
苏榭点了点头,表示赞许,又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两位立身持正,品性高洁,不可多得。只是可惜,可惜了……”
唐挽顺着他的话问道:“苏大人,可惜什么呢?”
苏榭眸光闪动,拿捏着分寸挣扎了一会儿,方才说道:“也罢,今天在坐的也没有外人,我便给二位透个底。按例制来说,会试一甲三人都是要进翰林院的。可是……京中有官家世族子弟依仗着关系,早早地占了名额……我是可惜,有真才实学的人却要流落在外,可惜我翰林院就要被一群草包填满啊。”
元朗脸上已显出愤愤之色。唐挽的目光冷了几分,淡淡看着苏榭和闫凤仪。
闫凤仪说道:“这可怎么行。苏大人,可要帮帮这些士子啊!”
“强风过境,百草折服,我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力挽狂澜?今日将这消息告诉两位,也是希望你们能行权宜之计,为自己打点打点。”苏榭道。
元朗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多谢提醒,可是,这并非我二人入仕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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