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吃不吃饭的事,”沈榆有些急躁,对凌霄道,“夫人,实话跟您讲,我是奉了徐阁老之命,来给匡之下任命书的。徐阁老说,一定要在中午之前带她去上任,否则……”
“否则怎样?”凌霄神情一凛。
“我也不知道。总之很急就是了。”沈榆说。
凌霄笑了:“到底是什么任命啊,这么急。”
沈榆看了看手中的文书,一跺脚,道:“她是被谁叫走的,我去找她!”
凌霄察觉到这其中并不简单,沈榆又是唐挽的好友,料想也不会对她不利,便转头给了双瑞一个眼色。双瑞得了默许,方才说道:“那人我也没见过,不过听通报,是闫府的管家。”
“什么,她被闫阁老叫去了?”沈榆大惊,“坏了,坏了!”说罢便夺门而出。
“双瑞,你快跟上去看看,有什么事及时来跟家里说。”凌霄道。
双瑞应了一声,也跟着出去了。
凌霄抱着孩子,心情未免忐忑。刚要坐下,忽听外面一个阴柔的男人嗓音问道:“此处可是唐府?”
这么一个小小的院子,还真用不起“唐府”这样的称谓。这个时候,乔叔外出买菜去了,双瑞也刚走,院子里只剩了凌霄母子。她抱着孩子迎出去,正看见一个穿着猩红宦官袍服的男子立在门前,身后还跟着两队带刀侍卫,押着一顶空轿子。
凌霄自然知道来人的身份,虽心下骇然,面色却如寻常:“见过大人。”
“您就是唐夫人吧?”宦官一笑,“唐大人在家吗?”
“我家老爷出去串门了,并不在府中。”凌霄道,“几位大人,进来喝杯茶吧。”
“夫人客气了。咱家有公务在身,就不坐了。”宦官说道,“请问夫人,唐大人去了哪里串门?”
凌霄心思一动,说道:“是去徐阁老的府上了。”
这宦官明显是皇帝派来的。唐挽在彭城的作为得罪了皇帝,真被带进皇宫,恐怕凶多吉少。此时沈榆正拿着徐阁老的任命文书去闫府找唐挽,那就把皇帝的人支到徐阁老府上去,当能给唐挽留出一些时间。
宦官刚要开口道谢,忽然身后闪出一个身着锦衣的武将,低声说道:“公公,唐挽进了闫府。”
宦官眸子微眯,看着凌霄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寒意。他冷冷笑了一声,目光落在凌霄怀里的唐翊身上,说道:“小公子真是可爱。”
灵霄一惊,本能地抬手护住孩子。
宦官带着那一队侍卫离开了。凌霄独自站在大门前,稳了稳心神,转身回到屋内,给乔叔留了一张字条,然后挂上院门,抱着孩子快步离去。
闫府里,唐挽仍然在伏案写青词。
她前前后后写了已有三四篇了,词都快用尽了,却仍被闫炳章要求重写。时间一长,唐挽已渐渐察觉,闫炳章所图似乎并非青词,而是要将自己扣在这里。
他到底想做什么?
沈榆的确抢在宦官之前到了闫府。在门房等了半刻,便听前去通传的小厮说道:“我家大人正与唐大人在书房叙话,估计要留唐大人吃晚饭呢。沈大人不如留书一封,小的代为传达。”
沈榆抬头看了看,眼下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这就把晚饭都定下了?他又垫着脚往里瞧,只见曲径深幽,除了障目的花草,什么也看不到。首辅的书房,他自是不敢硬闯,于是一屁股在门房坐了下来:“我就在这儿等。她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算完。”
小厮陪着笑,又给他上了茶水,自己躲到外面去了。
沈榆的板凳还没坐热,宦官一行就到了。闫府的门房拦得住沈榆,却哪里敢拦宫里的人。
沈榆自知情况不妙,躲在门房里没有出去。他眼见着那宦官带了唐挽出来,上了那顶轿子,由侍卫押送着往宫门去了。
沈榆大呼不妙,急忙往徐府跑去。
徐阶正在吃午饭,见沈榆匆匆而来,手中尚有那份文书,面色便沉了下来。
“阁老。”
“怎么回事?”
“唐挽一大早就被闫首辅叫去了。我到闫府的时候,正遇上陈公公,”沈榆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阁老,您要不要进宫?我担心匡之……”
徐阶摆了摆手:“我现在进宫,对她更不利。皇上的怒气总要撒出来。是吉是凶,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沈榆苍白着脸色,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双瑞眼见着唐挽上了皇宫的轿子,急忙转回来找卢凌霄,却见院门挂着,一个人也没有。厨房的灶台上留着一张字条,原来是卢凌霄担心牵连唐翊,抱着儿子出城去了。
双瑞忍不住心里大骂,做太太的时候少不了她,公子刚一出事,这女人就跑了。真真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也只能靠自己了。双瑞的心思飞转,扭头出了大门。
偌大的京城,他认识的能救唐挽的,也只有一人了。
双瑞绕了大半个京城,才终于在南城一个茶馆里找到了闫凤仪。二楼包间的房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闫凤仪的随从闫让,另一个也不陌生,正是元朗的书童鸣彦。
双瑞急忙上前:“我要见闫公子。”
闫让侧眸打量着他,说:“公子不方便。”
“我真的有急事!”双瑞道,“我家公子有危险,阿让,我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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