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一笑,上前拱手,说道:“总督大人,借您的大堂一用,审个犯人。”
苏闵行有些意外,不过看看面前这一行人的阵仗,还有盐道衙门的总兵在,便知是个大案,于是问道:“是什么人,犯了何罪?”
元朗淡淡道:“谋害朝廷命官。”
他话音刚落,衙役便押着汪世栋走了进来。苏闵行一见这情景,瞬间白了脸色:“这……汪知县?怕不是个误会吧?”
元朗说道:“是不是误会,一问便知。苏总督,唐督办,请二位陪审。”
明烛高照,衙役叫堂。元朗高坐上首主位,两边一左一右,分别坐着唐挽和苏闵行。这是唐挽第一次从这种角度看向他。烛光中,这人虽一身白衣,举手投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汪世栋已被衙役代入堂中。他到底有举人功名,又是个知县,便不必下跪,只是站在堂下,等待问话。
元朗手中的惊堂木拍了一响,问道:“汪世栋,你可认罪?”
“谢大人,都是误会啊!”汪世栋一向是最识时务的,看眼下这局面,便知是犯在谢仪手里了,因而急急说道,“下官今夜是得了督办大人的命令,前去提审大人……”
“提审?”元朗未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道,“本官又没有犯案,为何要提审?唐大人,当真有此事吗?”
唐挽见他问得像模像样,便也清了清嗓子,抬了抬眼皮,说道:“汪大人说笑了,督察院又没有批文,谢大人堂堂江南道督查使,谁敢提审您呢。”
“我说也是。既然没有督察院介入,本官仍旧是朝廷命官,谁敢提审?又凭什么提审?”元朗说道。
唐挽心想,这人刚才在车里也不知道对对词。幸好自己反应快,要不可怎么往下接。
汪世栋一愣,说道:“唐挽,你不认账!”
唐挽一笑,说道:“汪大人,攀咬可不是这么攀咬的。本官今天才刚刚到余杭,莫说下午的时候已经见过谢大人了。就算是真的没见够想要再见一次,就算是真的不看时间大半夜的也要见,总不至于找你去通传吧?”
“你……”汪世栋憋了一口气,心想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能让你如了愿。唐挽来的目的,他和苏闵行都很清楚,跟这儿装什么蒜,于是说道,“大人今晚上来衙门找我,不就是为了查谢仪收受贿赂一案的吗?案卷都已经递到内阁了,您可别说自己不知道啊。”
唐挽挑了眉,转头问元朗:“谢大人,您受贿了?”
元朗蹙眉苦笑:“本官一直在郡王府上做客,都没出过王府的门。难道是王爷贿赂本官么?”
唐挽也是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又转向苏闵行,问道:“苏大人,这事儿您知道吗?”
苏闵行哪里敢接话。元朗的案子明明报送了内阁,徐阁老却只派了唐挽来。如今唐挽说不知道,他自然也要跟着说不知道,于是摇摇头:“倒是未曾听说。”
唐挽便一笑,转头对堂下的汪世栋说道:“汪知县,这个理由不成立。您再编一个吧。”
汪世栋气急了,别人不知道,你苏闵行也不知道?那奏疏上明晃晃扣着你的大印呢!
可汪世栋到底不是个毛头小子了,这种时候,形势也看得清。他知道今晚上是又被唐挽给设计了,但也怪他自己,他如果真按照唐挽说的,乖乖把谢仪带去,也不会出后面这些事。怪只怪他动了杀心,还被捉了个现行。
汪世栋转念又一想,今晚上这事儿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啊,那郭怀仁也逃不了干系!汪世栋做了这几年余杭县令,和郡王府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敏郡王肯定要想办法捞他。
这个时候再去跟他们打嘴仗已是无用。他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拖延时间,以求自保。
元朗已不想和他废话,对堂下静立的吴总兵说道:“总兵大人,今夜的情形,烦请你和大伙聊一聊吧。”
吴总兵便上前一步,将自己如何接到消息保护郡王府,又如何在王府外发现汪世栋行凶之事说得一清二楚。元朗听罢,对汪世栋说道:“被你丢下河的人是我的长随,现在就在隔壁。不如叫上来,再对质一番。”
“不必!”汪世栋抬起头,一双眼睛看看唐挽,又看看苏闵行,说道,“今天的事儿,我认了。谢大人,下官身上可不止这一件案子。您要是有兴趣,我一件一件说给您听!”
这便是要狗急跳墙。唐挽倒是无所谓,苏州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正好翻出来见见光。她更感兴趣的是汪世栋口中的其他案子。从苏州到现在,汪世栋的反咬一口的应变能力,倒是从未让她失望过。
再看苏闵行,却已是面如土色,紧紧盯着汪世栋,似乎要用眼神将人杀死。
唐挽垂眸,眉头微蹙。看来,这敏郡王的罪名,恐怕不止兼并民田这么简单。
第112章
案子问到这个地步, 汪世栋算是已经认了罪, 元朗便将他的口供和吴总兵的证词全部画押归档。唐挽以为,元朗会继续追问汪世栋所提及的其他案子。可元朗却拍了惊堂木, 宣布休堂, 择日再审。
汪世栋被暂时收押在总督府内牢中,元朗和唐挽则干脆在总督府里落了脚。两人的厢房离得不算远,同在一个院子里,中间只隔着一个十步见方的花园。唐挽先去看了看落水的双瑞, 见他被鸣彦伺候得很好,也就放了心。回到房中,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睡意全无,干脆起身去找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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