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县试接连不顺,自然点头同意了沈钰这话,长叹一声道:“希望这次能一切顺利,千万别再出岔子。”
沈钰忍不住取笑他:“不如去庙里拜拜,去去晦气?”
陈恪一噎,继续苦笑:“你当我没去拜过?上回就去拜了拜,还求了道平安符,结果你也知道了,祖母她老人家骤然离世,可见求神拜佛也没用。”
沈钰拍了拍陈恪的肩,轻声安慰道:“不都说我运气好,这回我们一同去县衙礼房,总不至于再出事吧。”
说实话,陈恪还真有点担心自己的霉运影响了沈钰,想跟他分头行动来着。不过听沈钰这么一说,陈恪又有点小心动,心说这位师弟颇有神异之处,说不定能盖过自己的霉运呢?
沈钰一眼就看出来陈恪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暗暗叹了口气,这位还是太年轻,没经受过社会的毒打,连点心思都藏不住。
若真是赵仁和孙昌两人从中作梗,陈恪的三观怕是都得碎一地。
沈钰还挺同情陈恪的,这就跟后世生活在象牙塔的学生一样,以为世界充满爱,人人向善共同创建和谐社会。结果一出校门就被各色小人教做人,受到伤害一万点,简直要怀疑人生。
真是大写加粗的惨。
沈钰留了个心眼,把这事儿跟陈秀才提了提。别看陈秀才一直窝在陈家坳不怎么出门,好歹也是个秀才,有几个好友。有他出手去查查赵孙二人的底可比沈钰自己瞎猜靠谱多了。
陈秀才面沉如水,郑重谢了沈钰一回,转头铁青着脸准备开始教子。
沈钰无视了陈恪求助的目光,悠哉悠哉地转身回家。路上恰巧碰上沈瑾,看着他身上的孝服,沈钰心下一叹,低低说了声:“节哀。”
原本沈瑾也要跟沈钰一起下场,没想到沈母染上风寒后一直不见好,不出半个月便撒手人寰,沈瑾哪还能参加考试,强忍着悲痛办了丧事,人都瘦了好几圈,看着就剩皮包骨了。
沈钰见沈瑾这憔悴的模样,心里极不是滋味,忍不住开口道:“伯母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你这般自苦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心疼。”
沈瑾伸手抹了把脸,素来乐观的脸上带着些许愁苦哀痛,仿若一夕间便长大了,沉声道:“我知道,只是后悔以往太过胡闹,让我娘生了不少气。现如今,便是想听她念叨几句,都是奢望了。”
说罢,沈瑾一抹脸,强笑道:“县试那天,我去送送你们。考不了,去看看也是好的。我胡闹了这么多年,也该好好上进了,免得我娘的在天之灵都不安生。”
沈钰点头,轻轻拍了拍沈瑾的肩,温声道:“好,有你为我们送考,我们一定能中秀才!”
沈瑾沉默了许多,重重一点头,同沈钰告了声罪,加快速度往家赶。他下面还有弟妹要照看,沈父必然要再娶,作为兄长的沈瑾,再也不能像往日那般无忧无虑地混闹了。
沈钰亦是一声叹息,只觉得所谓成长,代价实在太大。
接下来便是填写履历表,这表在沈钰看来,简直比后世的身份证还详细,不仅写了考生姓名,年龄,体格及容貌特征等一系列细节问题,竟然还要填祖上三代的信息,极为严格。
沈钰一一填了,正准备同陈恪回家时,又碰上了笑吟吟的孙昌。孙昌一张圆脸很能让人心生好感,上前拉了陈恪便走,嘴里还热情地招呼道:“相请不如偶遇,上回说了要请你们喝酒,正好碰上了,赶紧去喝一杯!”
陈恪面露难色,正想找借口拒绝,沈钰已经伸手牢牢地拽住了陈恪的手腕。
别看沈钰年纪不大,长年累月锻炼下来力气可不小,至少比孙昌的劲儿大。再加上陈恪的配合,孙昌暗中费了老大劲儿,愣是没能拽动陈恪一分。
孙昌脸上有点挂不住,笑容也透出几分勉强,尴尬道:“莫不是两位师弟看不起愚兄,不愿与愚兄交谈一番么?”
沈钰淡笑着摇头,慢条斯理地将陈恪的手从孙昌手中解救出来,这才抬头看向孙昌,目光沉沉,看不清任何情绪,无端让人心底发寒。即便如此,沈钰脸上的神情却愈发柔和,声音也低柔了几分:“师兄莫要见怪,实在是长辈吩咐,不可在外玩闹。如今县试将近,我等也想回家多温习温习功课。师兄若想喝酒,不如去找赵师兄,你们可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住得也近,岂不比陪我们这两个毛头小子痛快?”
沈钰一提到赵仁,孙昌的脸皮便抽了抽,皱眉道:“别提了,当日他同我发生口角后,便窝在家中不肯见人,我还想着带你们一同去看看他,免得他出什么事。”
见陈恪正要答话,沈钰立即不动声色地戳了戳他的后背,而后笑道:“想来赵师兄也正在家中埋头苦读,有他做表率,倒显得我们懒散懈怠了。还是回家温书为好!”
说完,沈钰也不等孙昌开口,拉着陈恪转身就走。
孙昌无奈地摇头笑道:“真是急性子,看来你们这次回家,就得等到县试那日才会出门了。”
“是极是极。”沈钰随意地挥了挥手,扭头笑道,“孙师兄也要多努力,待这回师兄中榜,我们再同师兄大醉一场!”
这话说得中听,孙昌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含笑同两人道别。
时值二月,正是春寒料峭之时。沈钰和陈恪的背影在凛冽的寒风中愈发挺拔。即便是背影,那少年人独有的锐气锋芒也格外夺人眼球。孙昌一时间竟看得出了神,眼中露出一抹羡慕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