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谢十三一路抱着,远远缀着,就连一路护送她的暗卫都没有发现。温溟紧紧抓着安皇夫的衣摆,说话时仍有鲜血不时从口中溢出:“不可能……不可能!谁也没有办法给我下毒的,我换了一批又一批御医,又换了宫侍!定是温召!定是她——”
安皇夫大叫着御医,冲入宫苑内,温溟却睁大了眼睛,紧紧抓住他衣领:“叫安家私兵来!我们不是养了私兵么?!不能让沈家这样,沈家一定是想逼宫!他是想要要挟于我——”
“圣上!我已经派人去调兵了,只是御林军中毒一事尤为蹊跷!你别再说话了,先让御医看了再说!”安皇夫迈入宫中,将温溟放在凤床之上。
“只找信任的御医……莫要让别人钻了空子。”温溟艰难说道。
我一路都在瞅着那安皇夫,谢十三敲了我脑袋一下,我连忙不敢看了。
十几暗卫守在门口,我就蹲着看着宫里几个我没见过的男人过来,又被安皇夫以身体不适为由打发走了,控制了局面的沈铁然想要求见却被拦在宫苑门外。眼见着御医进去了,十三在我耳边低声道:“这位御医会按照我们的计划,在一段时间内针刺温溟的穴位,使得她短时间内听觉触觉麻痹,让她有自己即将身亡的错觉。在这个时间段内,大家出手解决暗卫——”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几十条人影闪现,刀光掠影闪过,十几具尸体便被拖走——两三个人暗杀一个虽然有点资源浪费,但为了能确保这些高手在第一时间被暗杀,我必须做好这些准备。
对着十三竖起了拇指,我听着屋内似乎想起了御医说话的声音,便挺直脊背从草丛中站起身来,地上几乎没留一丝血迹,但温溟寝宫周围已经几乎空无一人,迈上了这大理石的台阶,我抬眼看向那位守在门口的安皇夫,他看见我,只是点了点头。比了个口型:“您来了。”
我笑了一下,放轻脚步站在门口,听着那御医低声说道。
“圣上中毒极深……恐怕……”
“呵,我现在连声音都要几乎听不清了,你说吧,我强撑着用东西吊着命还能活几天。”
“……不出三天。”御医的声音都在抖。
“三天……呵,三天!”温溟咳了两声,大笑起来:“够了够了!我知道一定是温召下的毒,我知道她不过是想让我死,但是也不代表我没留着后手,三天,三天足矣!不要告诉任何人,说着点毒不算什么——”
“圣上,您不要再笑了,我这就开几副压抑毒性的药,您先吊着……”御医抖得如同糠筛一般,慌忙说完就要退下去,我只听着温溟躺在床上沙哑的低笑声。那御医出了门,先是对我比了个手势,又弓腰对安皇夫说:“圣上毒性暂时压抑住了,小的这就去熬药,大人先进去看看吧。”
温溟不作声响的为了保护自己,只叫了自己最信任的御医来。这却给了我机会。
一会儿安皇夫走了进去,跪坐在床边,温溟招了招手,让他凑近一点,低声说道:“这太医值得信任么?”
“自然。这是我幼时家中大夫,后来医术渐精,便被举荐入太医院。”
“……那是你的人了?”
“是。”
“那你的人为何会将针刺入我中府穴内——令我暂时身体麻痹!……原你想杀我不成?那就应该直接刺入我死穴中才是!”温溟挣扎着坐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说道。
安皇夫轻轻抬了抬眼:“想得太多了。你最近总想着有人要害你,侍卫宫侍换了一批又一批,如今竟怀疑到我身上了。”他语气平静无波。
“安家私兵为何还不到,把沈家的兵给我赶出皇宫,是谁给御林军下毒……是谁提前把消息告诉沈家让他如此肆意妄为!”温溟满头步摇发饰,在艰难坐起来时,几乎落了一床。“我武功运行不畅,分明是体内五行相冲——”
安皇夫清淡的声音响起,打断她的话:“圣上,有位您的忠臣要见您。”
“……忠臣……呵呵。你竟也不知道替我将那些人推出去——”
“我,您可是不得不见啊,我才是一直跟了您这么多年,从未变心的忠臣。”我笑起来,迈进寝宫大门。一身男装,我和当初似乎毫无区别。
华丽寝宫中并未点灯,空空荡荡,那玉石地面可鉴人影,我一步步走过去,看着温溟慢慢睁大眼睛,转眼看向一旁静坐的安皇夫,满脸不可置信。
“温溟大人,您料错了,我合作的并不是岑家,而是当年扶持你登上皇位,在背后一直支持您的安家——”我说道。十三未戴面具,带着脸上灼烧的痕迹,面无表情跟在我身后,我提起下摆,如同好友聊天一般坐在床边的矮凳上,面带笑容。
温溟胸口起伏,竟吐出一大口血来,喷在我衣角。
“啧啧,你还是这么狠心,我这可是定制的新男装,西域绿影锦缎绸的面料啊。”我笑道。
“安家……那岂不是……”她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面容浮现一丝冷笑:“岂不是我所借助的大部分力量都在你知道的情况下——”
“都说了情绪不要激动啊,只是你得知自己寿命不长后,在太医院开的药中有药物相克,不会致死,只是有武功之人在情绪激动丹田翻涌的情况下,会暂失武功行血不畅,然后吐血无力头晕目眩而已,绝不会死的。”我笑起来:“你不用担心,我这个人,从不亲手杀人,我也不想亲手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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