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立片刻,孟瑾乔狠狠顿足,吩咐马车转向。
拦住她,丁奉劝道:“大小姐,还是先回侯府商议一下吧。我担心他们是想诓你回去。万一你回去了……被关起来怎么办?”
垂眸片刻,她叹道:“依我看,他们担心我逃走,才把程儿诓回去做人质,逼迫我回去。”
“那你就不能回去。”
“我不回去,只怕他们对程儿下毒手。既然避无可避,总是要面对的。丁奉,你赶回侯府告诉舅母让苏绣回来。但叮嘱陈姨留在侯府,无论如何不许回府。”
“可……”
“没事的。你赶紧去吧。”
想不出办法,丁奉只得往侯府奔去。孟瑾乔转脸看了看方竹影,“妹妹,我进了府只怕就出不来了,往后就劳烦你了。”
“姐姐放心。传递消息不一定要飞檐走壁,我自有办法,不会让姐姐断了消息的。”
“你当心些。我担心他们把你也算计进去了。”琢磨着,她又说:“请你转告我舅母,让她派人盯着从云州回来的必经之路。如果淮叶真的回来,一定要拦住他,不要让他随便进京,更不要到府里闹事,免得中了圈套。”
挑了下眉,方竹影慎重地点头。
尚书府前,孟瑾乔抬头看了那牌匾半晌,走了进去。几个小厮在背后挤眉弄眼,但她没有看见,更懒得理会。墙倒众人推,在尚书府这个泥潭里,拜高踩低是常态。眼下长房的姐弟看似要完蛋了,下人们必定忙着给赢家献殷勤。
通往浣花阁的必经之路上,梁平果然在等。
看了看他,孟瑾乔问:“程儿呢?”
“五少爷惹怒老爷,被关在晓月阁。老爷说他不懂事,罚他抄书思过,别的没什么。”
“三少爷呢?”
“三少爷被五少爷踢了几脚,受了轻伤,正在上药。”
似有似无地冷笑了一下,“程儿一年来武艺见长,能把三弟打趴下,真不错。”
“……”
“梁管家,爹让你在这等,看来容家的那门亲他准备答应了?还是已经答应了?”
微惊,梁平不咸不淡地回答:“老爷如何决定,卑职没法干预。大小姐有什么意见请对老爷说吧。”
审视他片刻,孟瑾乔往书房走去,只说:“一会苏绣拿东西回来,请梁管家不要刁难。记住,在我出门前,我还是大小姐。你是个聪明人,还是为自己多留一条后路吧。”
稍微皱了下眉,梁平思索片刻才转头吩咐了小厮一句,然后跟上。
走近书房,远远地听见一阵斥骂,夹杂着争吵。
“老爷,大小姐明明没病却偏生说有病,硬是赖在舅舅家不肯回府。五妹更是不知道怎么当家办事的。您一转头,她就把府里的事儿往外抖搂,说了个干干净净。”
“二姐这话说得不对。我派人去接大小姐的时候,舅夫人确实说她病了。没准她真的病了,这几天治好了而已。可你急什么呀?依我说,容家的亲事是你撺掇吧?要不是三少爷到书院瞎嚷嚷,五少爷能这么气愤吗?可你们这么干就是给老爷添堵。真的传扬出去,嘿,府里的面子都让你们母子丢光了。”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贱人,你才当了几天家,就嘚瑟起来了?”
“我只是说实话。府里的事都是老爷拿主意,也轮不到二姐做主。”
“你……”
在门外静听片刻屋内的舌战,孟瑾乔推门而入。
“哐”地一声,把屋内争吵的两个女人吓了一大跳。正心烦地看着她们吵,孟广德抬头看来,瞳孔下意识地一缩。
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父女俩隔着一道门槛,对望。这一瞬,似乎眨眼间就跨尽了二十余年的光阴。一世父女,却似乎无缘。
定住神,刘月琴立即抛开五姨娘,声讨说:“哟,大小姐回来了?都说你病了,可你看着挺精神的。不知道为何要装病呀?”
“我确实病了,昨夜突然好了。”
“哎呀老爷,您看看,我就说呀,这亲事一说成,大小姐的病就好了。这不就是冲喜嘛。”她尖酸刻薄地挤兑。
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孟瑾乔走进书房,看了父亲一会才说:“听说有人出五倍的嫁妆哭着喊着要娶我,既然有钱,我就买了一丸奇药,以透支寿元为代价,眨眼间病就好了。”
刘月琴一惊。
“可这种奇药即便有千万黄金也是买不到的。那得看人家乐不乐意给你。这种好事永远都轮不到二姨娘。”
“哎,你……你这是什么鬼话?老爷你看……”
“我有话跟我爹说,姨娘出去吧。”
刘月琴再次一呆。
“你们都出去。”深吸一口气,孟广德摆摆手。
门关上,父女俩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隔着五步的距离,谁也没说话。屋里死一般静寂。
很久后,孟瑾乔一字一顿地开口问:“爹,你心里有我吗?”
没想到她说出这么一句话,孟广德一愣。
她继续问:“在爹心里,我算是什么呢?你的亲生女儿,换取利益的筹码或者货物?”
他猛地锁眉。
“那么在爹的心里,有我娘吗?”
瞪了她片刻,孟广德突然咆哮:“你气势汹汹地回来就是为了问这个?我养了你二十年,可你心里有我这个爹吗?当年我希望你嫁给太子,你不乐意。哼!太子有什么不好?他做了皇帝,你就是皇妃,若是生下儿子,至少能做个太妃。不比那个江阙强得多吗?可你满脑子里只有舅舅,凡事都去问你舅舅。从小到大,我的话你听过一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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