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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地说;“裴文鉴不但要为他的女儿报仇,还要为裴家除掉一害。让裴婉茵一人将罪名担下来,只处置裴婉茵一人有什么用?裴海除了投靠容御,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我们没有理由让皇帝治裴海的罪。你倒好,竟毁了那些人的供词, 裴海投靠容御, 这个结果你满意了?”

    容珏嘴角浮出一丝自嘲的笑,“原来慕询什么都对母后说了。”

    皇后攥住他的衣领,定定看着他, 精锐的锋芒慢慢融入深深的失望中,手指无力地松开,声音里带着一丝心冷的倦意;“他的命是本宫救的,他知道忠于本宫就是忠于你,有这样聪明又忠心的属下,你应该感到庆幸。”

    容珏叹了一口气,仿佛要花费很大力气才能让语气平静下来,心就像被一直无心的手紧紧攥住;“母后,我知道你想用供词威胁父皇,让父皇罢免裴海,甚至让裴海与裴婉茵一起承担罪行。可父皇岂会任你威胁?他可以撇清关系,说裴家的人在他身边安插眼线,盗用玉玺,他会以此将裴家满门下狱,还会血洗宫闱,到时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会因此丧命,裴文鉴也难逃牵连。”

    皇后冷笑,“那又如何,他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么?裴文鉴是你爹岳父,他动裴文鉴就是与你为难。到时满朝上下人心惶惶,辰风统领几万禁军,容瑄与容御结仇更深,他为了自保不得不与我们合作,容御那八万军又算得了什么?你若请他退位便是顺应民心,天下人都不会说你不孝。至于裴文鉴,等你登基后,自然可以为将他无罪释放,除了裴海和裴婉茵要死,裴家不会有任何损失。”

    容珏摇了摇头,内心彷徨而痛苦,“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皇后定定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你怎么这样天真?”

    “母后,我会请父皇派我驻守北疆,如果我能到北疆,将行宫修复妥当,就可以接你过去,日后就算三哥登上皇位,也不能奈何我们。这样不好吗?”他握了握拳,眼中的无措变成坚定,就像已经下定了决心,任谁都无法说服, “你知道皇位对三哥来说意味着什么,太子之位原本就属于他。我不争皇位还有退路,可他没有。因为没有退路,他一定会拼死相争,我实在不想和他争。”

    皇后摇了摇头,冰冷的眸子里闪着赤红色的火焰,“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容御么?容御想要的不只是皇位,还有你母亲的性命,他要用幕氏满门为卫氏陪葬!”

    容珏解释道;“可只要我们到了北疆,他就不能奈何我们,南宫氏是我们的人,白玉关的薄桓也完全没有和他结盟的意思,我们可以争取西凉的支持。只要我不出错,他就找不到理由削我的兵权。其实舅父也更希望慕家的势力能一直留在北疆。”

    皇后叹了口气,“你父皇不会答应。”她幽幽地说;“他已经回复了卫氏的皇后之位,重新立容御为太子写一道诏书即可。他是想让你们兄弟为了这个位置相互残杀。”

    这句话仿佛重重击在心上,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父亲?容珏的唇动了动,一句“为什么”哽在喉中。他不懂父皇为什么不立太子,不懂父皇为什么要他们兄弟几人为了太子之位相互残杀,可这却是事实,刚才的设想,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幻想罢了。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英挺的身躯犹如伫立在大殿内的一尊雕像,眼神幽深而茫然,烛火的浮光仿佛会形成雾霭,晕开沧海苍天的悲伤。

    “你回去吧。”话音落下,皇后疲倦转身离去。

    容珏缓缓走出大殿,站在廊下,撞上外面深沉的夜色。廊上的宫灯在微风中无声摇曳,恍惚间视线中出现一个孩子的身影,拿着一叠字帖,跑到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父皇身边,母后亦站在父皇身边。

    “父皇父皇,你看我的字写得好不好?”

    “父皇,夫子让我背的书我都背完了,我背给你听。”

    “夫子真的好笨啊,还是父皇讲得好,我听一遍就懂了。”

    “父皇说三哥小的时候都没我聪明,别的哥哥也没有我聪明,我是最聪明的,父皇最喜欢我了!”

    ……

    走出昭阳宫,那些回忆依然像着了魔一样,在眼前如雪崩一样,纷纷沓沓落下,将他湮没。

    事态的发展在皇后的预料之中,本朝律例只有叛国谋逆才可连坐。朝廷发出对裴婉茵的通缉令,而裴海虽为裴婉茵的兄长,却未受牵连。当然,裴婉茵弑妹的罪行满城皆知,有朝臣上奏弹劾裴海,却因容御的多番维护,皇帝终究没有收回裴海的兵权。就连派人到济州也只是提醒裴海不得徇私枉法,包庇裴婉茵,对裴海本人却无半句苛责。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裴家的案子过去不到几天,刑部又接到另一桩轰动朝野的大案。

    这日,容珏应传召入宫面圣。在御书房里,容珏意外的看到了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想容珏俯身行礼,容珏向皇帝行过礼后,大理寺卿也直起身子。皇帝看着容珏,淡淡问;“你在北疆两年多,知不知道定北侯麾下有一个名叫刘申的郎中?”

    容珏微微一怔,他自然认得刘申,刘申是商州人,和舅父是同乡,医术又高明,在舅父麾下任职十余年,如今年过半百,已在去年底告老还乡了。

    父皇为何问起他,刘申又与京兆尹何干?容珏一时不解,心中却隐隐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但他只能如实禀明,不然,父皇也会派人到北疆去查,若是查出来,他倒是百口难辨了。

    一念闪过,他答道;“儿臣知道此人。”

    皇帝的脸色阴沉了几分,对京兆尹道;“把你刚才对朕说的话再对晋王说一遍。”

    “是。”京兆尹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应了一声。容珏察觉京兆尹的异样,心里更加诧异,只听京兆尹对他说; “王爷,就在今早,微臣见了两个商州人,他们是刘郎中的家人。半个月前刘郎中死于家中,他的家人闹到了知府衙门,因为身份特殊,赵知府不敢专断,就派人将这两人送到微臣这里。刘郎中是被利刃刺伤,血流过多而死,死前留下一封……一封血书。”

    容珏听京兆尹说完,这才发现御案上有一块叠起来的白色绸布,绸布上有红色的印记,被砚台压着。这时,内侍将绸布从砚台下取出,双手呈给容珏。容珏拿起一看,绸布上的字迹果然是用血写出来的。

    几行字迹都十分潦草,潦草到勉强能看懂其中的意思,真的像是一个垂死之人用尽全身的力气,用自己的鲜血写下的控诉。

    而刘申控诉的人,正是他的舅父。

    刘申在信上没有明说是幕淮远派人杀了他,只是说出了另一件事——

    当日慕淮安战死沙场,尸体被带回到营中。刘申在慕淮安的尸体上发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