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筷夹起碗里的馄饨,等到馄饨凉后才放入口中,眼睛却一直没抬起来,只是咽下吃食,而后回应了对面的姑娘满目的热切:“确实挺好吃。”
卫明枝眼神一亮,暗暗记下“无词约莫喜欢吃浓汤馄饨”这个新发现,用食也用得更香了。
二人正吃着,这馄饨铺子又来了客人。
卫明枝本没有分神在意,只闻得一声震天的钝器击桌板的声响后,方把脑袋从汤碗里昂起来。
这铺子来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都光着上身,满脸横肉,凶神恶煞地。钝器击桌的声响便是因这二人把两柄看起来就重量不菲的铁锤给搁在了桌面上,震掉了筷子筒也不捡。
她还留意到,这两个壮汉的肩上,都纹着一只青墨色的飞鱼图案。
摊子里的人一见这阵仗便连馄饨也不吃了,皆急匆匆地留钱离开,甚至于连摊子旁近的行人都自觉地避开这处三丈远。
馄饨铺子的老板也被吓得哆哆嗦嗦,颤着腿上前“迎客”:“两,两位爷,小铺是真的没什么好东西可招待的啊!”
“啰嗦个锤子,给爷上十碗馄饨!”壮汉不耐地道。
老板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忙声应着“是”,旋即回到灶前颤巍着手给那二人做起馄饨来。
卫明枝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二人肩上的飞鱼纹身,蓦地想起来点东西:前世她也曾听闻东南一带有流寇作乱;这一世,当初去校场那回,她外祖还因为这件事情特地去找过一个校尉。
且听说东南一带的流寇也并不是完全散乱的,而是大多数都归于一个名叫“飞鱼会”的民间帮派。更听说凡是要加入这个帮会的人,都要自愿地在身上纹一个飞鱼图案。
这铺子里横行霸道的两个人,莫非真是飞鱼会的人不成?可是那些流寇不都在东南一带出没吗?怎么在这里也有?
卫明枝正有些出神,耳畔忽有壮汉粗犷的声音响起:“那边那个水灵的小姑娘,看你爷看这么久,怎么,还没看够?”
她回神一望,远桌的一个壮汉已然起身朝她走来,脸上还尽是垂涎的笑:“若是看不够,我们也可以另找个地方慢慢看,你觉得如何啊?”
无词闻声放下了手中的木筷,脸色在馄饨的热气中都能瞧出来十分地冷戾了,可还不待他转身,卫明枝便已经一把抓起手边的筷子筒朝那壮汉掷了过去。
这举动颇是出人意料,那壮汉没来得及反应,被“哐”地砸了个正着。
馄饨摊子周遭的人霎时更加稀少,人群远远地聚着都朝这处张望过来。而那正在煮馄饨的摊子老板也一个激灵蹲身躲在灶台后,再也看不见影子。
剑拔弩张。
坐在桌旁的另一个大汉见势不对就要上前帮忙,却被那满嘴荤话的大汉抬手制止住,他眸闪精光地瞧着已经站起来撸着袖子的卫明枝,嘴里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笑:“有胆子啊,够劲儿。”
“是个男人你先站那儿别动,待你爷爷我把人安置好再来同你算账。”卫明枝一点亏都不肯吃,在“爷”的辈分上拔高一截,变成了“爷爷”。
大汉哈哈一笑,竟也真的没动。
卫明枝这才把无词从座儿上拉起来,给他挑了个摊子角落叫他安全地躲着,见他面色不很好看还哄了一句:“我三脚就把他撂下。”
无词瞥那两个壮汉一眼,轻声道:“殿下小心。”
卫明枝应下,挽好袖子站到那大汉跟前的时候,那大汉还当她是碗馄饨似的,满脸馋意地瞧着她:“将你那小情郎藏好了?爷看他那副弱不禁风的身板,待会儿可别被吓倒了。”
卫明枝懒得与他废话,捏着拳头便揍上去。
这壮汉身子看起来魁梧雄壮,动起武来却是个门外汉,是以卫明枝果然几脚便踹中他软肋,把他制服得动弹不得。
另一侧观战的大汉这时也坐不住了,拎着铁锤便砸上来。
卫明枝倒是闪避及时,被她制服在地的壮汉却遭了殃,竟是被他的同伴砸断了腿,呜呼哀嚎不断。
“噗嗤。”
她没忍住笑出声。
砸人的壮汉面色黑青黑青地,轮着铁锤又朝她砸来。馄饨铺子里的木桌长椅接二连三地被他砸毁殆尽,一片狼藉。
只是铁锤的分量毕竟不轻,那壮汉轮了几锤子后力气也流失得厉害,卫明枝瞧准时机趁他力竭之时又反手一个手刀,将他砍得一个踉跄,脚也抬起飞扫过去,把他手上的铁锤给踢出老远。
没了武器的第二个壮汉也很快被她揍趴下了。
在围观百姓的一片呼喝声里,那馄饨铺子的老板很识眼色地找出一捆麻绳上前,战战兢兢地递给卫明枝:“女,女侠,绳儿。”
卫明枝对这称呼颇为受用,微一点头,便接过麻绳把那两个壮汉都一并捆了个结实。
起先说荤话、后来又不幸被同伴砸断腿的壮汉翻着白眼嚷嚷威胁她:“我们可是飞鱼会的人,识相的,你赶紧把我们放了,不然帮主计较起来,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原来真是飞鱼会的,那我更不能放你们走了。”卫明枝把麻绳紧紧在手上绕了几个圈,还耀武扬威地扯了扯,两个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壮汉立即被她扯倒在地,姿势别提多难看。
“而且你们武功这么外行,爷爷我料想你们在那个什么帮里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还拿你们帮主威胁我,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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