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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嬷嬷嘴上虽这么答着,转身却只吩咐了一个宫女去办。
    画婉见她这幅做派,心中有怨怒却不得发,只好急忙道:“嬷嬷不知郡主的身量尺寸,请让奴婢一同跟随。”
    附近正巧有一家成衣铺,画婉让那宫女在一旁等着,自己去为郡主挑衣服。
    那宫女求之不得,兀自逛了起来,自然没留意到画婉走进了屏风后的一个房间。
    不过一刻钟时间,两人就回来了。
    画婉进轿,服侍陆容予穿上那套浅杏色绣料蛮布挑线裙,并将系在自己腰间的大红色金线绣花锦囊悄悄交给了她。
    陆容予点了点头。
    等真正进入皇宫面圣时,已又是半个时辰之后。
    北邺一向是五国中最强盛的国家,不仅军营内兵马丰壮,文坛上亦是人才辈出,在五国中有不可撼动的地位。
    南阜、东乾、外荆、內荆四国,每年都要向北邺进贡大量特产奇珍,北邺也在国境处开设街市与四国通商。经年累月来,积攒了雄厚的财力,其繁荣兴盛程度,到达了史无前例的顶点。
    昭政殿作为皇帝日常理政的地方,装修得十足富丽堂皇。
    陆容予出生于南阜江远侯府,也算是富贵世家,纵使她自小见过不少名画古董、金玉珍宝,却仍然被昭政殿的奢华惊了惊。
    她不敢抬头乱看,但光从这脚底下踩着的金砖,就可对北邺的财力窥见一斑。
    这金砖,所谓“敲之有声、断之无孔”,每一块都要历经两年时间才能烧制而成。制成后,用桐油浸泡,至表面呈现光泽方可。
    江远侯府自然用不了这样名贵珍惜的金砖,她只有在几个月前,进宫受南阜帝封号的时候,看到过一些,但也只是用于个别处的装饰,绝不是像昭政殿这般大面积铺设的。
    传言邺谨帝军功卓著、政治才能突出,又爱才惜才,是个和气亲民的皇帝。
    前几条陆容予是信的,但却知“和气亲民”几个字,是永远不可能与邺谨帝扯上瓜葛的。
    自古帝王薄情狠厉,何来和气亲民一说?
    若真是和气亲民,当时又怎会御驾亲征,大杀四方、血洗西北,造就如今四国闻风丧胆、纷纷朝拜的局面?
    不过饰面伪装罢了。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再明白不过。
    陆容予高悬着一颗心,迈进昭政殿,脑中时时谨记着来之前爹娘的嘱咐,和路上嬷嬷教的规矩。
    她敛神摒息地走到圣上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一大礼。
    “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少女一身浅杏色绣料蛮布挑线裙,裙面未绣任何花纹,简单素净至极。
    她双手交叠于胸前,俯下身来对着前方盈盈一拜,露出一段凝脂皓腕,雪白细腻。
    还未见面容,只看那玲珑的身段,便足以让人心驰神往。
    南阜国力较北邺虽然弱些,却实在是块儿孕育美人的沃土。
    邺谨帝从书案中抬起头,声音无波无澜。
    “郡主平身。”
    陆容予起身,双手交叠于腹前,婷婷玉立,头却低垂着。
    堆砌如云的乌发挽了个最简单的样式,发间只用一只玉钗点缀,清简素淡,下半张脸蒙着一层白色轻纱,低垂的纤长睫毛遮住眼眸,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对黛色秀眉。
    遮掩朦胧间,别有一番风味。
    “谢陛下。”
    邺谨帝将手上握着的狼毫随意搭在砚台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朕记得,南阜不似西荆,并不兴女子带面纱之风。”
    陆容予闻言,立刻又跪了下去,身体伏得极低。
    “陛下恕罪,臣女自到北邺后,脸上便生起红疹来,怕惊扰了圣驾,故蒙面以见圣上。”
    “可有请太医看过?”
    她点了点头。
    “太医说,只是水土不服,并无大碍,月余便能恢复。”
    “那便好。”邺谨帝又道,“朕本应在宝华殿召见外使,但你虽不是嫁到大邺,终究封了郡主名号,日后便是自家人。”
    “谢陛下恩典。”
    “大邺后宫妃嫔寥寥,如今也只剩婧嫔膝下无子嗣,朕便将你安置在绮云殿。”
    这大邺后宫除去皇后,一共只有两妃三嫔。
    五国皆知北邺帝后感情极好、伉俪情深,除了婧嫔外,身居高位的怡妃、惠妃、瑾嫔和高嫔,无一不是因着有子嗣傍身,才走到如今地位。
    那么这个唯一无子无女的婧嫔,必然不是一个简单角色。
    陆容予本应该像历年由南阜送到北邺的女子一样,嫁给北邺皇帝为妾,以作和亲之用,但因如今邺谨帝爱极了皇后,早在几年前就宣布后宫再不纳新人,她自然不必多此一举。
    不过,南阜每五年向大邺送一女子的规矩可改不可破,她便得了一个郡主的尴尬身份。
    说得直白些,便是南阜送来北邺的人质,一方面维护两国的政治稳定,另一方面,在走投无路之时,也可以作为两国开战的由头。
    陆容予早认清了自己只是两国政治棋子的身份,自知从受封的那一刻起,便只能任人摆布。
    不过,虽然她的命数已定,却多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让自己过得舒服些。
    如今不知那婧嫔是个怎样的性格,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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