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婉贴心稳重、梳雪活泼俏皮,此番能带着她们一同来北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碧芙园本就不大,画婉和梳雪又都是麻利的,她在亭中坐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两人就已收拾妥当。
总归南阜还有几分颜面在,皇帝和婧嫔想必不会克扣她的吃食,最多少些珍馐罢了。梳雪生了一双巧手,能将普通食材做成美味佳肴,且她也不太挑这些,并无大所谓。
虽然用度不比从前,该有的物件儿却是齐全的,总还不算太差。
此时已近黄昏,奔波了一整天的陆容予没心思用膳,只吃了些梳雪做的木芙蓉花糕垫肚子,神色疲倦地靠在床榻上。
“小姐可别睡过去,此时睡了,夜里该睡不着了。”画婉道。
陆容予点了点头,拿出怀中的那只大红色绣花锦囊,问道:“那位江先生可有交代什么话?”
画婉答:“江先生说,小姐饱读诗书,在此处并非好事,请小姐多加掩藏,并尽量少见帝后,在宫中行事越谨慎低调越好。”
“还有吗?”
这番话,走前爹爹和阿娘都已经交代过她了,连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潘王,也特地来城门口/交代她此事。
“那位江先生还说……”
“说什么?”
画婉皱了皱眉,俯身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陆容予闻言,也皱了皱眉。
“这位江先生可有说他是什么身份?”
画婉摇了摇头:“他没说,奴婢也不敢问。”
“我知道了。”
见两人凑近说着秘语,梳雪佯装生气。
“小姐和画婉说什么呢,竟是连我都听不得的?”
画婉予戳了戳梳雪的额头,笑道:“还不是怕你又坏了小姐的好事。”
梳雪知道画婉是在说上回自己一时失言、将小姐给侯爷秘密准备了许久的礼物说了出去的事,当即反驳道:“胡说,小姐一向不记仇,肯定是只有你记着呢!”
梳雪知道,自己瞒些小秘密还好,却是藏不住大事的性子,小姐和画婉一向待自己如亲姊妹,不让自己知道,肯定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她就算愚钝,也知道此番来北邺须得步步小心、时时在意,自己出事倒没什么,本来贱命一条,但千万不能累及小姐。
自然也就没有真的因为这事生气。
“不过,这都城里这么多成衣铺,小姐怎么知晓那位江先生在哪里等着?”梳雪问道。
陆容予眸光闪了闪。
“可还记得出南阜之前,城门口突然出现的潘王?是他告诉我,进入都城后约莫行进一刻钟时,到最近的成衣铺去寻江先生。”
画婉知道这江先生不是一般人物,或有朝一日可救小姐于水火,当即道:“王爷一向对小姐是极好的。”
“想来也奇怪,这王爷一向与侯爷交情不甚深厚,却尤为喜爱小姐和少爷。虽然平日里也不见什么动作,但每逢小姐和少爷生日之时,不仅亲自来道贺,还都带些世上难寻的奇珍异宝,件件价值连城,像是当亲生儿女般宠爱呢!”梳雪道。
“想来也是有缘,我每回见王爷时,皆觉十分亲切。”陆容予笑道。
那日因天色已晚,三人在园中休息后,便再无动静。
不过,第二天一早,婧嫔就派贴了身宫女秋桐,领着一众宫女和几个在宫中掌事已久的老嬷嬷来。
秋桐对陆容予行一小礼,朗声道:“传婧嫔娘娘话,请郡主挑几个称心的丫鬟和嬷嬷在身边伺候着。”
“嘉和谢婧嫔娘娘关照。”陆容予微微点了点头。
画婉和梳雪二人已足够周到,她又喜静,也顾忌着人多了容易出乱子,只挑了一个面相与祖母有几分相似的嬷嬷和两个顺眼的丫鬟,分别名唤翠浅、玉合、小兰。
秋桐带着剩下几人离开,画婉将三名新人待下去交代规矩,梳雪则端着一碗汤药走到小几前:“小姐,该喝药了。”
陆容予摆了摆手。
“倒了吧,又不是真病,哪需要喝药。”
梳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欢快地应下,转身就退了下去,把药倒在门前的榆树下。
画婉又拿了叠木芙蓉花糕来放在桌上,笑道:“方才范公公传皇上口谕,特许小姐可以和诸皇子公主们一起读书,等小姐身子好了,便可去学堂。小姐预备病多久?”
陆容予摇了摇头:“且看吧。”
她从小怕谷莠子,一碰到此物,肌肤便会起红疹子,但也无需医治,过几个时辰,自己就好了。
太医每回来时,画婉就找些谷莠子,在她脸上擦出些红疹子来。
太医本就对这郡主不上心,她又对太医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水土不服,只需开些外敷内用、吃不出毛病的药,也就糊弄过去了。
这一“病”,就是大半个月。
直到中秋节临近,谷莠子即将谢尽,皇帝又特地再传口谕来,问郡主的红疹可好些了,陆容予这才不得不自搬进碧芙园以来,头一回将腿迈出了门去。
毕竟是宫宴,婧嫔特地遣人送了一身正装来。
翠浅亲自服侍郡主穿上,又给她梳了个凌虚髻,饰以五色团花和皇后特赐的雕花绿宝石银步摇,带翠兰田玉耳珰,描淡眉、画红唇。
前后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算完成。
少女皓齿朱唇,一对黛眉如远山,肤若凝脂般细腻雪白,在华美的头饰和服装映衬下,显得尤为娇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