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一字一句珍重无比,她都听进心里了,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婉婉地笑着,话音却哽咽,“我喜欢的人,就是世上最好的,只许你一辈子陪着我,不许你妄自菲薄。”
她眼角微红,言语间,余光瞥见掉在坐榻角落的簪子,深吸一口气侧过脸去拿过来,递到他手上,“不是说送我的吗,我看不见,你来给我簪上。”
晏清答应了声,俯身凑近些,仔细在她的发髻上斟酌了个位置,将簪子斜插上去。
她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问他:“好看吗?”
他点头,由衷笑着,“你最好看。”
换好衣裳后约莫又行了半盏茶,马车缓缓停下,便听车夫在车门上敲了两下,殷勤在外头说到了。
她今晚也很开心,欣然从车壁的木钩上拿起帷帽带上,便将手交到他掌心,十指相扣,由他牵着下了马车。
大赢朝的宵禁令废了几近百年,坊市繁盛早就日久天长,今日又恰逢皇帝生辰府衙大开福祉,街上有巡游的杂耍队伍、艺伎花车,过路之处无不人声欢呼鼎沸,街边两侧又依次排开两列各类摊贩,犹似长龙,一眼都望不到头,人潮游走其中,要的就是那份摩肩接踵的热闹。
她站在街口处看眼前煊煊赫赫的万丈红尘,便想起幼时同兄长们一起在帝都中翻天覆地的快活日子,肆意的童年教人眷恋,也教人珍视。
所以那样珍贵的记忆,始终鲜活的存在于脑海中,每每回想,便会如一幅画卷铺陈在眼前,而她现在,正在这幅画卷上再勾勒上一个他,从此眉间心上,便是要惦念一生的人。
她拉着他没入到流动的人群中,一路走马观花,隔着帷帽给他指不远处的一座三层小楼阁,“你看到那里了吗,那以前是一座灯楼,我八岁那年的上元节,大哥二哥偷偷带我出来玩儿,去那里猜灯谜,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们三个人小半个时辰就将那里所有的灯谜都解开了,谁知这事后来在帝都中传开了,人人都说是天上的仙童下凡,但国公一猜便知道是我们三个,回头就罚我们在祠堂跪了整整一天。”
晏清听来觉得好笑的很,她小时候果然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性子,从他当初看到她少女时的画像就知道,那样的神采飞扬,是真的只需振翅一挥便能翱翔九天的桀骜不驯。
“那我再猜,就算跪那么一天,你定也没有幡然醒悟吧?”
她望着他笑得开怀,露出皓白的牙齿,不说话,只耸肩悻悻摇了摇头。
他了然颔首,眉尖轻轻挑了下,路过一旁的小吃摊贩,想起来问她饿不饿?
夜市上的摊贩小食,许多都是外地来的,自有一番独特风味,宫里的吃食再精美,却不一定比得上。
她俯身往前去瞧了眼,有些贪心,随手伸过去就着面前几种各指了一份,拿到手里了,每一份各咬了一小口,剩下地不能浪费,便尽都递给他跟前,美其名曰说他太瘦了,需要多吃一点补身体......
他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身板儿,心里虽不甚赞同,但松一松腰带,还是将她咬过的都吃了,剩下完好的,便还是包好,打算带回去给月生当零嘴。
走一路吃一路买一路,到杏林街中段时,只听得远处乐声敲得震天响,约莫是巡游的队伍要过来了,料想待会儿街上定然拥挤,晏清便带着她往一边的茶楼里去,花些银子,寻了个二层临街的小露台坐着歇口气。
二人相对而坐,她取下头上的帷帽,从方才买的一应物件中翻出几个面具,有蝴蝶的,有镂空花纹的,还有青面獠牙的......一个个轮番带在脸上,孜孜不倦问他哪个最好。
他拿起茶杯抿一口,存了戏弄她的心思,抬手指着那青面獠牙的昧着良心肯定道:“既然以此覆面,当有大反差才对,这獠牙面具瞧着凶恶至极,甚是配你的美貌。”
她听了一把取下面具朝他扔过来,正正打在他胸怀中,绷着脸佯怒道:“你当我是傻的呀!”
斥完了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凶他一句,“油嘴滑舌,竟然胆敢糊弄我,罚你今晚上带着它不许取!”
底下的乐声渐渐震耳,两个人之间隔一张桌子话音也听不清了,但四目相对,脉脉情意都在彼此的眼睛里,心意相通,灵犀不在言语。
两个人歇够了,她意犹未尽不想回去,晏清便下楼将买来的东西先寄存在掌柜那里,等回程的时候再遣马车来接即可。
二人从露台出来正要下楼,却见茶楼大堂那边围了许多人射宝取乐,她一时兴起,遂侧过脸挑眉问他:“想不想要那个彩头?”
她言语间是手到擒来的自信,晏清没有见过她射箭的样子,自然十分欣然点头。
二人往楼下台子上去,那边第一轮正要结束,台上的人朝下首问还有没有人来挑战这一轮的魁首。
他正要替她应声,却听不远处人群中有人抢先夺了话头去,细柔的一道女声,传到这边来,立时教她顿住了步子。
“明仪?”她一把拉住他手,问:“你可曾见过明仪郡主的样子?看看方才出声儿的是不是她?”
但明仪鲜少进宫的几回晏清都不在场,是以并没有见过,但他伸长脖颈越过面前攒动的头顶,见那边开口的确是个十六七的少女,少女说着话,转身朝身后招手,雀跃的模样,“齐哥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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