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湛听到他的话,心知太子是在暗指自己结党营私、图谋不轨,他连忙解释道:“父王正值病中,王兄朝政繁忙,臣弟不敢前去叨扰王兄。”
由始至终,沈阙都没有说话,别人家的兄弟阋墙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且这件事关乎楚国的朝政,他更不会明着去趟这一场浑水,倒是公子昭,自宴会开始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到现在还见不到人影。
宴会上平白多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十分讨厌的人,原本欢乐的气氛陡然肃清了不少,众人皆是谨言慎行的喝着闷酒,埋着头不敢吭声,楚太子阴毒的目光一遍遍扫过前来赴宴的客人,好像要把公子湛的这些爪牙全都刻进脑子里似的,这个举动令宴会的氛围又紧张了不少,甚至有人在喝酒的同时,还不忘哆哆嗦嗦的抹着额头的冷汗。
沈阙只觉得好笑,唇角泛起清淡的笑意,不紧不慢的轻抿了一口酒,再放下酒杯时,就见公子昭偷偷摸摸的溜了回来,小心翼翼的挪到自己的酒案旁,做贼似的迅速抓过一只烧鸡,自以为没人发现的揣进衣摆下,又急色匆匆的退回去了。
沈阙的目光跟随他一直到庭院的拱门旁,直到公子昭的身影一蹦一跳的消失在视线中,才安泰自然的收回来,又听楚国太子带着一些醉意道:“今日良辰美景……翌王……不知可否请你的侍妾献舞一场啊……”
这句话说出,四周一阵寂静,众人都把目光看向了沈阙,太子殿下的为人本就肆意妄行,如今酒醉嘴上更是连个把门的都没有,绯悠闲现今已是沈阙的侍妾,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献舞,岂非是在打齐国公子的脸?
沈阙淡淡的瞥了楚太子一眼,见对方倾身靠在酒案上,朦胧迷醉的眼神望着绯悠闲,举止之间都带着醉态,他不甚在意的勾了勾唇,不紧不慢的端起面前的酒杯,并着手指闲适自在的一饮而尽,连客套的回答都没给上一句。
“沈阙!”楚太子见他居然无视自己,不由大怒,连着这些天在沈阙那里受的憋屈,正好借此时机一下子都发泄了出来,他猛力拍案而起,指着沈阙破口大骂:“本宫在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本宫说话?”
公子湛见此,生怕楚太子醉酒误事,口无遮拦得罪了齐国来得贵宾,于是连忙站起身走到自家王兄身旁,低声劝慰道:“王兄,你还是少说一句吧……”
他不劝还好,见到自己的死敌居然敢来指责自己,楚太子的火气更大,立即抽出腰间的佩剑,一把将公子湛推开,气冲冲的向沈阙走过来。
剑锋横在沈阙的颈间,身体摇晃着道:“你不过是个亲王……本宫可是楚国的太子!我要你死,你就得死!”
他的话音刚落,只觉得迎面扑来一阵寒风,一道白色的身影瞬间闪过,冰凉的手指掐住他的脖子,越过酒案飞速的向后退着,直到他的后背撞上了一面木制的屏风,后背的痛楚令他顿时清醒了不少,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女子,惊恐的瞳孔缩了缩:“你……你……”
绯悠闲的容颜阴冷,注视着楚太子的眸色里没有一丝波澜,定定的语气道:“你方才说……想要谁死?”
众人见此情景都瞪大了眼睛,饶是沈阙都愣了片刻,绯悠闲的性格一向冷若冰霜,如此对待地位崇高的太子也不算奇怪,可是奇怪的是,她居然是为了维护沈阙,而且方才那一瞬间的诡异身法,实在匪夷所思,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居然会有这样的身手。
楚太子吓得扑腾着手脚,连声叫嚷道:“护驾,护驾!”
那些随侍的护卫们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纷纷拔出刀剑如临大敌的包围着绯悠闲,护卫王府的兵将也都架起弓弩,一时间,庭院中的气氛跌落进冰点。
就在这时,沈阙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清淡的语气道:“闲儿不过是跟太子殿下开个玩笑罢了,殿下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听到这个说法,众人都保持沉默,刚才绯悠闲那一击绝非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真切切的想要置太子于死地,不过到底是太子殿下先冒犯了绯悠闲,还胡说八道对沈阙不敬,双方均有过错,他们也不好追究什么。
公子湛见沈阙已经做出让步,也连忙道:“既然如此,请绯姑娘先放开王兄吧。”
绯悠闲仍是脸色阴沉的望着楚太子,手上的力道一点都没有放松,沈阙迈步走到那些弓弩的前面,向她微微伸出手:“闲儿,我累了,陪我回去吧。”
绯悠闲又警示的看了一眼楚太子,这才把他放开,转身迈步向沈阙走过来,迟疑片刻将手递到他的手上,转首见到那些指着他们的弓弩蹙了蹙眉。若是方才沈阙没有挡在前面,说不定等她放开了楚太子,那些弩箭就会立刻朝她射了过来,沈阙这是在将自己置于危险中,用自己的命来换得她的安全。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沈阙,见他的容色清浅,向公子湛颔首示意道:“多谢公子款待,本王先告辞了。”
公子湛自是躬身回礼,众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沈阙和绯悠闲,目送他们很快离开了庭院。
第115章 江山日暮远(四)
王府的后花园里,云皎耷拉着腿坐在莲池旁,津津有味的啃鸡腿,脚下的空地上已经扔了一堆骨头。
她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少年,大约十二三岁模样,身穿明黄的衣袍,头上还带着八宝紫金冠,容貌俊俏英气,看上去华贵尊崇无比,不是偷偷溜出宴会的公子昭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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