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碰我,你的手很凉;
母后说,手脚冰凉的姑娘,都有一颗淡漠孤独的内心;
这几日不用侍寝,滚回自己的房间睡;
他负气恼怒的声音至今还回荡在她的耳边,当时只觉得有趣,现在想起来却是扎心的疼。
绯悠闲望着沈阙泪流满面,先前施用强大的灵力导致她的身体开始破裂,她蹙了一下眉,翩然坠落在地上,半跪着身体喷出了一口鲜血。
身体撕裂的痛苦,令她紧皱着眉间,她捂着胸口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却还是凭着意志向沈阙所在的城楼走着,一步一步走得很是艰难。
“快!快!杀了她!”楚太子不知何时冒了出来,见绯悠闲正在接近,大惊失色,不由高喊道。
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弓弦声,铁箭再一次划破长空向她飞了过来,这一次,绯悠闲已经没有力量再去撑一次结界了,她飞跃而起,在半空中闪躲着从四面射来的铁箭,虽然动作已经足够敏捷,身上还是中了好几道铁箭。
她翩然落在城墙上,抓着沈阙的肩膀,愣愣的望着他,城墙上的一群人纷纷吓得后退,弯弓拉箭如临大敌的对着她。
“为什么……”绯悠闲的脸色苍白,虚弱如一张白纸,她抓着沈阙的肩膀,全身都在颤抖,不受控制的妖力掀起一阵阵狂风,她的眸中闪过一抹血红,指甲由于妖化变得尖锐修长,刺入了沈阙的血肉之中。
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后背的几道伤口汩汩的流着鲜血,由于灵力外散,溢出点点淡粉的光芒,沈阙没有回答,绯悠闲依旧凝望着他,唇瓣由于伤重而干裂,她的神情恍惚,喃喃的问:“沈阙,你……爱过我么?”
沈阙的眸中闪过一次诧异,不明白她为何总是这样问,由于肩膀被她抓出伤口,他有些疼痛难耐,所以蹙着眉不耐烦的回答:“没有。”
绯悠闲依旧望着他,冰冷美丽的眼眸中还有一些希冀,她缓缓的问:“沈阙,你……喜欢过我么?”
沈阙更是不明所以,他冷哼了一声,唇边泛起清冷的笑意:“没有。”
绯悠闲的手抖了一下,冰凉的声音低笑了几声,望着沈阙淡淡的道:“你……抱一抱我吧。”
沈阙居然真的抱住了她,片刻之后,绯悠闲蹙眉闷哼了一声,唇角涌出血迹,她的全身轻颤,却还是紧紧的拥抱着沈阙,仿佛要从他的身上汲取千万年来缺失的温暖,他们的脚边滴答滴答的落着血珠,溅落在她和沈阙中间的土地上,触目惊心的绝望。
绯悠闲的脸上被泪水打湿,她勉强撑着身体,侧首接近沈阙的耳边,有气无力、虚弱艰难的轻念着:“沈阙……我……爱你……无论怎样……我都爱你……”
沈阙闻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仿佛受到了某些触动,脸上尽是震惊的神情。
他还未回过神,绯悠闲猛然推了他一把,沈阙往后退了几步,左手与她擦衣而过,他的手上还染着她的鲜血,那把他亲手刺入的匕首还插在她的腹中,可是他却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朝着城楼下飞了出去。
风撩起了她的衣衫,银发肆意轻舞,即使现在浑身血污,狼狈不堪,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她的身体开始崩塌,向外飘散着灵力之光,点点灵力幻化出的花瓣像是漫天飘零的雪花,绯悠闲重重的摔在了城楼下,一动不动,望着眼前的一角天空怔住了神。
她想起了和沈阙最初相见时,那个傻傻的、温暖人心的笑,以及他局促的、害羞的一举一动,那个读书烧坏脑子的笨蛋,还在跟她说着什么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大道理,还在看到她杀人之后,倔强不屈的跟她争辩,还在被她打击之后,独自坐在夕阳下落寞的哀伤。
沈阙会不会怪她呢?
是她抹杀了那样的他,明明他是那样善良的,即使被利用,即使被伤害,甚至最后被人杀死,心中都是无怨无悔的,可是,从她决定更改他的命运开始,这个世上就已经没有沈阙了。
没有人再会跟她说,人的孤独只源于自己的内心,没有人再傻乎乎的告诉她,放在心里的,应该是深爱的那个人。
如果百年前的死亡是离别的话,那么她现在已经彻底的失去沈阙了,三界之内,她再也找不到那样的他,而她就快死了,灵魂消散在幻梦长空之境里,即使到最后,还是无法与他重逢,无法回到他的身边。
云初末和云皎最终来晚了一步,望着漫天飘散的八重樱花,云皎的心里一慌,迈步朝着城楼下跑去,她只看到绯悠闲遗留的衣物散落在地上,旁边还有一支被她珍惜爱重的镶玉烤蓝凤钗。
云皎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捧起了她的衣物,抱在怀里忍不住痛哭了起来:“姐姐……姐姐……”
城楼上的人们见到他们,又如临大敌的架起了弓弩,云初末站在云皎的身边,缓缓转身环视了一圈,唇角泛起嘲讽冷淡的笑意,即使身处在这样千钧一发危险的环境中,他的脸上依旧见不到一丝慌乱,明显全然不把这些人类放在眼里。
他迈步走到云皎的面前,蹲下身来叹了口气,还伸手替她擦了擦脸颊的泪水,细声细语的轻哄着:“好了,不要再哭了。”
他的原身是灵,而绯悠闲是妖,即使灵族和妖族的关系向来亲密,他也没难过成云皎这个样子,反正绯悠闲迟早都会死的,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想到此,他甚至斜斜的鄙视了云皎一眼,不知道前些天声泪俱下控诉绯悠闲虐待自己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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