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我哪去过什么大酒店啊,那是头一次,所以记得特清楚,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家酒店的名字,叫‘海市蜃楼’,我们是在三楼一个叫‘沙漠王子’的包间宴请的银行同志。”
“唉,这名字不吉利啊,想不到我的荣华富贵果然如海市蜃楼一般,现在想来恍然一梦。”
秦若男呆住了,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腔子来:“不会错了,是他!一定是他!”
张胜又说:“后来徐海生去厕所,我就慌忙追了上去,一问才知道只是打着我的名号请客,其实是他掏钱,那些客人也都是冲着他的面子才来的。唉,你们说,我不是傀儡是什么?”
他重点提及出钱请客的人是徐海生,其实就是在暗示公司成立之前徐海生才是促成公司成立的运作策划人和主要决定者。这话的含义审讯者自然听得出来,不过这一个星期,由于上面的一些问题,没有及时提审张胜,他们并没闲着,而是利用这段时间对汇金公司做了许多调查,知道那个合伙人徐海生已经出国了,一切,他们只能着落在这个现任董事长的身上。
张胜说到这儿,出了一会儿神,眼神幽幽地说:“那晚,我在洗手间听到两个男人商量给一个女孩下药,想迷奸她……”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在走廊看到那个女孩儿了,真漂亮,纯净清澈的像一泓泉水,精致完美得像一件瓷器,叫人难以忘怀……”
秦若男的脸蛋红了起来,被人当面这么赞美,又是这样怪异的场面,真让人感到非常难为情。
“我故意撞了她一下,悄悄告诉她有人要给她下药……,唉,也不知她逃过一劫没有。警官,我不是坏人,没害过人,没做过坏事,真的没有,为什么牢狱之灾却偏偏落到我的头上呢?”
小李不耐烦地敲桌子:“不要东拉西扯,说重点、重点!”
……
从七点审到九点半,张胜精疲力尽,三位审讯者力尽精疲。
手铐从椅子打开,张胜拖着铁镣“叮叮当当”地走了出去,秦若男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老姜和小李面面相觑,小李郁闷地说:“这小子……真是头一回进来吗?整个一滚刀肉,油盐不进啊。”
老姜笑笑,说:“有点耐心,能成为罪犯的,智商都不低,不能过于小瞧了他们,慢慢来。咱们先回去,把事情向上头反映反映,改天再来。”
小李贴过去,低声说:“要不要动刑,这种人吃不了苦,受两下就招了”
老姜朝正在出神的秦若男弩弩嘴,也悄声说:“算了吧,小男跟着呢,到底是女孩子。再说,看样子上边很重视这个犯人,弄出伤来不妥。况且,很明显的上边有人想保他,要不然也不会拖了一星期才让我们审。”
小李笑了:“说的也是,不过同样明显的是上边有人想整他,要不然,就凭他现在经营的这么好,什么差池都没有,不过是虚假出资,都过去两年了,又没啥不良后果,用得着抓他么?”
老姜嘿嘿一笑,掏出烟来,给他也递了一根,一边抽烟一边说:“这种事不要多想,做好自己手头的工作就好。既然要我们查了,那就得审出个结果来。下回多带两班兄弟来,慢慢的熬,不信他一直这么油嘴滑舌。”
他拍拍小李肩膀,说:“见过熬鹰吗?鹰够狂吧?翱翔于九天之上,御风而行,自由自在,熬到时候还不是乖乖地受人驱遣?”
※※※
为了维持公司,钟情这一周来忙得焦头烂额。张胜猝然被捕,没有指定代理负责人,目前公司高层只有她和郭胖子黑子三个人,郭胖子和黑子不是这块材料,除了她没有人能担得起来。
她从公司刚一成立就跟着张胜,做过张胜的秘书,管过公关部和办公室,现在又是水产批发公司经理,所以当仁不让地肩负起这个责任来。
昨天,她打听到看守所里也可以穿自己的换洗衣物,至于硬梆梆的冷炕头上,只要家里送得进去,也能睡上舒服的被褥,于是今天一早就去买了几套内衣外衣,又购买了柔软舒适的被褥,结果还没去看守所,郭胖子就打电话来让她马上回公司,她只好匆匆赶了回去。
不想这一去就一直耗到半夜,到现在公司里还是吵吵嚷嚷,像开大会一样。其实一开始只是公司内部的中层干部人心惶惶,集中起来想要个说法。毕竟,这是一家私营企业,老总被抓了,上上下下没个领头人,谁也不知道这公司还能不能开下去,谁也不知道月底的时候还能不能开上工资,这人心就散了。
他们一来闹事,本来就人心不稳的冷库客户和水产批发市场客户恐慌起来,要求撤租的有之,要求退订的有之,总之是担心公司突然倒闭,影响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最初张胜还在的时候,因为集资群众来堵大门,有几户见势不妙的客商退租退订,尽管违反合同,但是张胜都慨然答应了。
他这么做倒不是跟自己斗气,而是为了稳定军心,这么做能稳住那些还在观望的人。但是现在他被抓了,已经谈不上什么军心士气,钟情就坚决不能答应了,要提前退租退订可以,违约金必须拿来,她要尽可能地挽留客户,不能让张胜苦心经营的这家公司烟消云散。
这一来,眼见前期退租退订不受阻碍,自己退租退订却受到刁难的客户大为不满,这些人的素质大多不高,情急之下打而骂之,什么污言秽语都出了口,钟情一个女人,独自支撑这局面,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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