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管听了便嘿嘿地笑:“有人想让你永远闭嘴,那你就该跟政府好好合作,坦白交待,争取早点出去或者劳动改造重新做人,你现在这样子,我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啊。”
张胜愁眉苦脸地说:“管教,我冤呐,我是受人牵连啊,谁让我和张二蛋走得近呢,我真的没啥好交待的呀……”
牛管一听不耐烦地说:“得了得了,少跟我装六月飞雪的秦香莲,你们进来的哪个不喊冤呐?”
张胜一本正经地纠正:“管教,那不是秦香莲,那是窦娥。”
“嘿!你还有心思跟我贫是不?行了,虽说你是事出有因,可你踹了饭桶,这可是事实,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不认打,那你认罚得了。”
“怎么罚啊管教?”
“单人囚室的1367号犯人患了慢性病,得需要调理休养,他是重犯,可不能长期住医院里头,把你调过去护理他好了,老刀那儿你别担心,所长正在想办法把他调走。”
张胜一听担心地道:“关小号的,不是杀人犯吧?管教,有没有生命危险?”
牛管教又气又笑:“你哪来那么多废话,你当这是疗养院啊?”他扭头吩咐道:“把他弄出来,给我走!”
张胜刚被塞进去没一会儿,腿刚蹲酸了,又被拽了出来,张胜被牛管教带着往回走时,看着那路径,心中忽然急促地跳动起来。
不出所料,他被带到了文先生的门前,拉开门走进去,看到地上有一个铺盖卷,捆得结结实实的放在墙边,文先生正在电脑上玩纸牌游戏,看到他进来头也没回地说:“地方小,晚上就睡地上吧。”
“原来他就是1367号犯人”,张胜心里想着,嘴里应了一声。
“去打壶水来,沏茶。”
“是!”张胜还是别不多言,拿起桌上暖瓶转身就走。
待他出去,文先生淡淡一笑,转首望向牛管教,说:“麻烦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牛管陪笑道:“您忙着,有事招呼我一声。”
“好!”
牛管转过身,就见张胜站在道边上探头探脑的看他,便皱着眉头走过去,问道:“叫你打水沏茶,站这儿干什么?”
张胜苦着脸问:“管教,热水房在哪儿?”
牢里的犯人是没热水喝的,一年四季都是凉水,他只有放风的时候在院子里转过,哪知道在什么地方打水。
牛管教哈哈一笑,这才省悟过来:“行了,跟我走吧。”
他带着张胜找到水房,等他打了水又去给他弄了件交通警似的马甲,那是自由犯们穿的,与在押犯人以便有所区别,说:“穿上,省得走动时老有人问你。”
张胜回到文先生的号房,文先生聚精会神地玩着游戏,随手一指桌上的茶叶罐,张胜会意,便取过杯子,放入茶叶,然后沏上了开水。
过了会儿,看看茶色已经沏开,便端着杯子走到门口,把一杯水都倒掉,走回来又沏上了一杯。
文先生好奇地看着他的举动,直到他把水沏好,才问道:“把茶倒掉做什么?”
张胜忙解释道:“哦,不是说第一道茶得洗么?我看先生规矩大,第一道茶该是不喝的,所以倒掉了。”
文先生哑然失笑:“茶道,也是一门学问。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洗茶一说,只是指乌龙茶类、特别是潮州的功夫茶。对绿茶来说,第一杯茶才是最香的,尤其是雨前,更加干净。”
张胜脸上一红,也学着他文绉绉地说:“受教,我实在是……一知半解。”
文先生莞尔一笑,不在意地回过头,继续在手提电脑上摆着扑克,说:“倒掉,重沏,我只喝第一道。”
※※※
小璐又来到了看守所,给张胜捎了些东西。
两年前的冬天,她来过这里,那一次是张胜陪她来的,而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却是来看张胜的。前几天她刚来过,那次是为了陪张母来。
张母到张胜公司的时候正好看到来调查的警察,钟情情知瞒不住了,只好对她说了实话,叫张母不要担心,说她正在想方设法到处活动地营救张总,案子已经有了眉目。
听说儿子被抓起来了,老太太如五雷轰顶,除了伤心哪里还想得起别的。钟情又要应付警察,又担心她的身体,正准备安排人开车送她回家时,却被张母摇头拒绝了。等钟情好不容易对付走警察,哪里还有张母的影子,慌得钟情只好给张胜家里打电话,却一直没人接听。也许老人还在路上吧,钟情只好晚点再打电话。一直到晚上六点,电话接通了,钟情才放下心来。
张母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往回走,心里又急又痛,五内皆焚。说什么她也不信自己的儿子会犯罪,可现实摆在面前,她无法辩驳,只觉得心头一阵发闷,一阵眩晕袭来,忙靠着路边一棵树,慢慢坐到地上。
小璐在车站久等张母不至,只好顺着去汇金公司的道一路找来,却发现张母坐在一棵树下,闭着眼睛直喘气,忙把她慢慢扶了起来。原来张母有高血压,在听说了儿子被抓的事后,一时心急,血压升高,差点背过气去。
小璐由此也知道了张胜入狱的消息,两年的感情终究不是那么容易磨灭的,虽说两人现在已分手,但一听说他被关进了看守所,还是忍不住揪心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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