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可怜,王爷府中也都是大老粗,练练身体还可以,读书真不行。”
王来招皱着眉,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文人书生若是没有一腔热忱,何苦来这些地方受罪。
“听说今日学堂开业,那群人不知哪里听到了消息,就自己跑过来打算求学了。”
“世子知道后就追了上来。”
“不曾想,在门口和三娘的车架撞上了。”
“三娘带他们去了医馆的后院。”
江云宜看着这么多小孩也是发愁,因为她没准备这么多的学堂位置。
“我没这么多位置。”她拉过叶景行在角落里,不好意思地说着,小脸崩得紧紧的。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便是,目前学堂就她和老师,还有被拉来教授骑射的叶夜,人太多怕累坏人。
叶景行也有些无奈。
战乱年代的小孩各有各的主张,他还是等人都跑出来,管事的发现了,这才知道此事,匆忙来报的。
“我知道,我等会带人离开。”他细声安抚着,伸手捋了捋她散乱的头发。
江云宜悄咪咪扭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双双胆怯却又渴望的眼睛。
一个个虽不至于面黄肌瘦,却也比京都同等年级的人要瘦弱许多。
“蜀州没有学堂?”她心里有点发酸。
“之前有的,但是永昌和保予失守后,蜀州就在战场前线了,许多人都往南往东走了。”
叶景行垂眸,冷静说道:“不少乡绅富豪也都搬走了,若不是你来了,蜀州大概只剩下两座医馆了。”
战乱年代,人人畏死,倒也怨不得谁。
江云宜第一次听说此事,愣愣地不知说些什么。
生死如草芥,实在是太过沉重的话题。
“不过爹已经把战线全部收拢,兵力集中在北固一代,打不进蜀州的。”叶景行怕她害怕,便又解释着。
“我不怕,不会被吓走的。”她抬脸笑了下,眉眼弯弯。
自从两人中间那层纸被捅破后,说话间就好似插不进其他人,便是举手投足,言辞眉宇间都是化不开的蜜糖。
“他们之前读过书吗?”江云宜忍不住又回头看去。
那群小孩各有特色,有的局促,有点凶悍,但不约而同皆是站在门后,没有进来。
“随便学过,是一个战场上退下来的伤病,回永昌探亲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叶景行揉了揉额头,颇为头疼。
“我明日去军营再寻个识字的来,你这里也够乱了。”他伸手揉了揉她脑袋,神情平静。
“实在没办法就先留着吧。”江云宜嘟囔着。
“不行。”谁知叶景行态度坚定,“这会给你带来大麻烦。”
江云宜懵懂地看着他。
“蜀州可不想你看得这么平静,不可如此冒险。”
“还是世子明事理,我徒弟一个小孩子懂什么。”王来招懒洋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只见穿着宽衣博带的明真先生摇着羽毛扇,颇为闲情逸致地走了进来。
“你们都去门口呆着,小孩子太过叛逆,迟早坏事。”他用扇尖点了点那群围在门口的小孩。
“善用心计,心术不正。”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小孩身上。
“还不把他们带下去。”
那群人还未见过这样的人,气质懒懒散散却又浑然天成,这是蜀州从未有过的人。
每个人都睁大眼睛,不安地看着他。
“把人带下去,不要冲撞先生。”
剑南王也匆匆而来,神色匆匆,盔甲还未接下,一看便是从军营回来。
叶夜上前要把人带下去。
“我想读书科举离开这里,难道也有错吗?”之前被明真先生指着的少年,不甘地说着。
“我爹死了,我娘死了,我不想死。”
他失控吼着,几个年纪小的的人哭了起来。
叶江廷停步,看向说话的人。
他身形高大,目光如炬,直把人看的脸色惨白。
“自然没错。”他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来低声说道,“可你不能威逼利诱,这样不好。”
“光明正大做人,坦坦荡荡做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他伸手要去摸他的脑袋,却被他躲了过去。
叶景行皱了皱眉。
“我已经让离情去南边高价请老师了,你们先回去等着吧。”
那人愤愤离开。
“此子性格倒是刚烈,刚强易折,不是好事。”王来招摇着扇子踏入屋内。
“差点给你老师惹麻烦。”他坐定后,指了指江云宜,气呼呼地说着。
江云宜叹气:“我只是觉得于心不忍。”
“各有各的命,你还太小,剑南道战乱一日不休,这种事情一日不止。”
“你能救几个人,你不过是来避难的人。”
王来招说话素来犀利,一点也不给她面子。
江云宜面色通红,羞愧地低下头去。
叶景行连忙打着圆场:“三娘也是一片好心,她是先生的徒弟,先生应该最是了解才是。”
“就是太了解了,不然也不会莫名其妙捡了你来照顾。”王来招凉凉说道。
叶景行低头不说话。
他徒弟的性格不想她母亲游丹心,倒想她的祖父江轩。
“老师你胡说什么呢。”江云宜从叶景行背后探出脑袋,不高兴地维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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