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我们今天做什么。”身后的小尾巴腼腆地问。
“做什么啊……”这个她还真的没想好,总之得找一个安全的活动。如今连做桃花酥都属于高危行为,一定要千万小心。
“我教你学药理怎么样!”这个绝对安全,江樱樱暗暗佩服自己。
“好。”郁子修轻轻点头。
秋千很牢固,能够稳稳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杏黄色缎裙的少女坐在秋千上,足尖轻轻点地,手中拿着一部厚重的竹简,正耐心的逐字逐句读给身边的黑衣少年听。
黑衣少年则学的很认真,他眼眸低垂,遇到不懂的地方,还会虚心的向少女请教。
永不会落山的太阳慷慨地撒下明媚的阳光,春暖花开,泉水叮咚,一片温馨又惬意的景象。
如果能忽略身旁黑衣少年的体温的话。
江樱樱清晰的感觉到郁子修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心中更添了几分内疚。
若不是她,师弟怎会选择觉醒先天冥族的血脉……
好在师弟如今虽有些偏执,但还能看见从前体贴又懂事的影子,应当还是个好孩子。
想到这里,她有些酸涩,语气不由得更软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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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大人,冥王大人,不好了!”
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彼岸传来,一只小鬼跌跌撞撞闯进了院内。
小鬼的气息不匀,灵体也有些不稳,看起来像是一路飞奔而来:
“大事不好了冥王大人,妖王在鬼门关外硬是要闯进来,还打伤了不少小鬼呢!”
华容怎么这么冲动……江樱樱紧张地往前走了几步,她记得生者没有冥界的许可或九州联盟的令牌,是断然进不来这里的。
郁子修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小鬼见冥王没反应,更加急切了:“怎么办啊大人,虽然妖王进不来,可他一直呆在那里不走,看守鬼门关的鬼修都……”
他的话还未说完,整只鬼就变为了一缕青烟,消散于空气中。
郁子修从秋千上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还冒着黑气的右手。
江樱樱瞠目结舌地缓缓回头,她全身发冷,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
“你……杀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颤抖着开口,连声音都变得干涩又沙哑。
“灰飞烟灭了。”郁子修微笑地对着手心吹了一口气。
清风卷起簌簌飘落的粉白色花瓣,一时间飞花若雪。
“师姐,你怎么这副表情?”郁子修疑惑地问道。
江樱樱脸色惨白,像是不认识这个师弟一样,怔怔的望着他。
眼下两人的实力悬殊太大,逃是肯定逃不掉的,她闭了闭眼,终是开了口:
“那只鬼,他罪不至死。”
“奇怪,师姐不是最讨厌鬼修的吗?为什么师姐还会不开心呢?”
郁子修神情带着有些残忍的天真,似在问一个简单的药理小问题。
江樱樱站在原地不发一言。
柔软的草地随着郁子修的脚步慢慢枯萎,飞舞的樱花变为了残破的黄色纸钱,潺潺的溪流不见了,取之而代的是腥红的血水。
他带着沉重的黑暗缓缓前行,停在少女的面前。
“师姐怎么会喜欢鬼修……”郁子修比江樱樱高了大半个头,白到没有血色的手指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轻轻抚上自己的肩膀。
“当年师姐,可是刺中了这里呢。”
刺骨的凉意传遍江樱樱的全身,她瞳孔微缩,连大脑都停止了思考。
见师姐久久未回话,郁子修歪了歪头,精致的脸上单纯又乖巧。
“师姐方才是想说我冷血吗?可我是冥族,我的血本来就是冷的。”
“但是师姐,你的血就不冷吗?”
永不会落下的太阳终于被无边的黑暗吞没,一轮血色的红月高悬在死寂的夜空里。
郁子修的黑袍比夜更黑,在妖异的月色下,他的身影似乎有些孤独。
他扯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声音很轻,似在喃喃自语:
“是了,师姐一点都不冷血。师姐可是九州的大英雄,一腔热血,大义灭亲。亲手把我这个冥族余孽,打下万丈深渊呢……”
整座仿制的落樱山尽数化为飞灰,连那间小木屋也仿佛被飞逝的岁月所腐朽,终是湮没在尘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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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郁子修的身体变为骨头的第四十七天。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原本有血有肉的掌心已变成了骇人的骨骼,浓郁的黑暗力量拼命的试图透过手骨向外渗出。
郁子修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能看见逝者,能看见鬼修与鬼差,能和他们交流……甚至,还能让他们听自己的话。
他小心的隐藏着这个秘密,起初是为了自保,后来则是因为——千玄宗乃是名门正派,郁子修很怕师门会容不下他。
不对,确切来说,他只是怕师姐会容不下自己。
师姐是宗门内的天之骄女,是千玄宗史上最年轻的大炼丹师,是师尊最年少有为的弟子。
这样优秀的人……能接受他的本来面目吗?郁子修不敢赌。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开始被黑暗力量所侵蚀。
开始只是一根小拇指尖,渐渐扩散到一整根手指,现如今整块手掌都变为了森森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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