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裳垂头丧气,正绞尽脑汁让皇帝松口,外头忽然有宫人来报裴太医来了。
赵如裳眼前一亮,从未有过此时此刻这般感激裴渊的到来。
仿佛有了底气一般,让人把他请进来,然后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紧紧盯着他。
裴渊目不斜视,却也被她亮晶晶的眼神吸引了注意力,她挤眉弄眼给他暗示,手指微动,指了指上座的皇帝。
裴渊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就一直等着自己来呢!
果然为了出宫一趟,还不死心!
他心里发笑,面上却不显,恭敬的朝上首的皇帝行了礼,他还没开口,皇帝就道:“裴太医,方才公主说想要出宫建府了,你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裴渊直言不讳:“能利于公主病情的,都是好事!”
赵如裳脸上是温温柔柔的笑,心里却高兴的想要蹦起来了。
裴渊果然上道,看懂了她的意思,义气到让人感激涕零!
皇帝挑眉:“可是朕不放心呐,裳儿身子骨弱,看这回一病,就闹得那么大动静,真要出了宫,朕和皇后怎么能安心?”
赵如裳目光灼灼的盯着,裴渊侧目,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公主只是春秋时容易生病,近来几月经过细心调养,已经有好转了,日常基本不会有问题。公主心疾眼下不算严重,维持情绪稳定,是不会发病的!”
皇帝低着头,似乎在思考,转头对赵如裳道:“出宫的事儿不着急,你如今亲事还没定下,等什么时候驸马的人选定下了,朕就让人张罗公主府,你和驸马一起住进去。”
赵如裳哭丧着脸:“我得凭空变一个驸马出来吗?”
“你满十六了,婚事也的确该提上日程了,先前你拒绝了唐驰,朕和你母后还觉得可惜,不过你既然不喜欢,朕也不能强求,这世家勋贵青年才俊不少,你尽管可以好好挑选。”皇帝说着,愈发觉得宝贝女儿的婚事刻不容缓,站起身直接当机立断说:“就这么说定了,最迟明年就把你婚事定下来,有驸马照顾你,朕也才放心!”
宛如晴天霹雳,赵如裳被皇帝的话惊呆了,可怜兮兮道:“父皇,您别急啊……我只不过想裴渊要搬新家了,我去祝贺乔迁之喜!不要什么公主府了,父皇您千万慎重啊!”
“既然裴太医都说你可以适当的走动,那便去玩一玩吧,多带点人,看完了早点回宫。”说罢,皇帝看向裴渊:“你好好看着裳儿,寸步不离的跟着!”
裴渊目光晦涩不明,躬身应是。
皇帝潇洒的走出门,外头伺候的人都跟着走了,殿里安静下来,赵如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噘着嘴一点不高兴。
她千算万算,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捧着脸,哀声开口:“裴青云,该怎么办啊?我父皇要给我选驸马了!”
裴渊垂眸看着她,喉间上下一动,神色复杂,声音有些低哑:“公主不想嫁人吗?”
她点头,复又摇头,趴在桌上戚戚道:“至少现在没这个想法……”
他眼中有各种情绪交织流淌,心里虽然一团乱麻,嘴上却还是下意识的安慰她:“皇上说了是明年,公主还有时间,不必着急。”
其实赵如裳近来的思想也在转变,父皇母后逐渐年老,她将来孤家寡人,孑然一身也实在寂寞,她羡慕自己的爹娘虽然身为天下之首,却有普通夫妻的深情,他们恩爱三十几年,是别人羡也羡慕不来的。
可眼见端静和驸马许鞅这样貌合神离、夫妻反目,瞬间又打消了嫁人的念头。
她想,许是自己还没遇见值得托付终身的那个人,所以才会如此犹豫不决、摇摆不定。
想到这儿,赵如裳下意识地就转了转脑袋去看裴渊,正巧他也看过来,四目相对,她看见他眼中幽幽的光,夹杂着晦涩的情绪,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直坠进她心头。
赵如裳心跳蓦然加速,僵硬的转过脖子,略有些尴尬的站起身,转移了话题:“以后再说吧,等你搬了家,记得带我瞧瞧!”
裴渊现在其实并不想搬进皇帝赏赐的宅子里,但赵如裳说想要去看看,他权衡了一下,觉得她出宫一趟不容易,为得就是去瞧一眼他的新居,也就开始准备了。
他把房契拿给林锦华看时,她还一脸难以置信,无法想象皇帝出手竟然这么大方,随随便便的就赏赐了一座宅子。
京城之地可谓寸土寸金,朱雀大街的府邸商铺,更多是为达官显贵提供,这个地界的住宅,至少要花上裴渊十年的俸禄。
但裴渊知道,皇帝之所以开口就赏赐一座宅子,全然是看在了赵如裳的面子上,宜嘉公主深受宠爱,本就是人尽皆知的,于皇帝来说,价值几万两银子的宅子本不算什么。
林锦华被这个天降的馅饼砸得晕乎乎的,随后便是狂喜,亲自去看了那房契上的府邸,切切实实的是属于表哥,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是三进的院落,比冬霜巷那个宅子大了许多,早在赏赐之前,里头就大致布置过,桌椅寝具一一齐全,只消把自己的东西搬过去就成。
乔迁也讲究吉日,裴渊看了日子,选了九月二十这天,正好休沐一日,赵如裳出宫来,也有时间带她转一转。
林锦华一大早把东西搬过来,很快就领人下人归置妥当,洗了手上的灰尘,见裴渊有些心不在焉的望着门口,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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