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裳猛地抬头,望进一双幽暗的眼眸里,错愕道:“你知道?”
裴渊扶住她的腰,淡淡一笑:“猜的……”
他原本就有猜测,再知那晚周夫人从厉王府带走周敏溪,外头逐渐蔓延的流言,便能肯定了。
赵如裳垂头丧气的小声嘟囔:“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彼此的距离太近,裴渊一低头就能碰上她光洁的额头,她说话时气息喷洒在他脖子上,仿佛带了灼热的温度。
裴渊喉结滚动,有些心不在焉,强行集中了注意力,柔声安慰:“缘分一事不能强求,不是所有相爱之人,最后能有机会长相厮守,人生几十载总会有舍有弃,相信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决定!”
赵如裳往后退了退,眼睛发红,吸了吸鼻子:“我就是心疼七哥,他这些年实在过得太艰难了,好不容易遇见的女子……”
到头来,确是这样的结果。
裴渊忽然语塞,幽幽叹息,赵如裳是难过厉王遭遇的不公,可眼下并无什么方法能够改变。
他若是个健全的人,堂堂皇子,年轻俊美,说不定能得周家人的青睐,与周敏溪在一起,几乎不会遇上什么阻挠。
可事实是,他没有这个机会,那双脚有了残缺,任凭他是再尊贵的出身,也比不上其他兄弟姐妹。
皇帝不闻不问,一切交由皇后做主,皇后不是生母,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周围的人哪个没长眼睛,都晓得厉王一生,大概就止步于此了。
娶个不入流的世家千金并不困难,但周家这样身份的,是万万不会同意女儿嫁给他。
厉王再多深情,终究还是要败给这个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尽你所能多帮衬帮衬便是了。”裴渊伸手,指腹划过她脸上的热泪:“不过我想,王爷大约是不愿意你事事为他操心的。”
人都有自己的尊严,赵如裳明白这个道理,抿着唇应了。她方才就是觉得难受,才想来见一见裴渊,听他说了话,心里好像就神奇的安定下来。
“我就想着有人能够照顾他,眼下看来,只有过些时候等他想通了再谋划了!”赵如裳深呼吸了一阵,把心里那股沉重的气息吐了出来,抬眸看向裴渊:“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方才你说缘分不能强求,那你觉得我们有没有缘分?”
她的问题,成功让裴渊一怔,他低头,眼中涌过复杂的情绪,良久,才勾了勾唇,浮现一丝清浅的笑意:“我现在能站在你前面,从来都不是依靠的缘分。”
我跋涉千里,跨越山水,能提前三年出现在你面前,用的是两辈子所有的信念与坚持!
赵如裳愣住,显然没料到他会是这个答案。
裴渊伸出手,抚上她略有些冰凉的脸颊,目光坚定而温柔:“所以你不要再有任何杂念,你从今往后的每一刻,我都会在你身边……”
赵如裳心跳仿佛停止了一瞬,那些曾经困扰不去的念头,仿佛因为他这句话而烟消云散,方才还彷徨不安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地。
林锦华出嫁后没几日的深夜里,边关八百里加急送进了皇宫。
马蹄声踏破京城的宁静,风尘仆仆的信使顾不得规矩一路狂奔进了太极殿,一个时辰后,所有朝廷重臣,皆数穿戴整齐,急匆匆地进了宫。
辰王才睡下,忽然有侍卫拍响了房门:“王爷。”
“什么事?”辰王原本还有几分睡意,听见侍卫接下来的一句话,什么困顿都没了。
“加急文书送入皇宫,边关情况有变!”
辰王脸色一沉,即刻掀开被子起身,旁边林锦华被这动静惊醒,心神不宁的拉住他:“王爷,出事了吗?”
辰王脸色不好看,迅速穿好衣裳出门,留下一句:“你睡吧,我先进宫了!”
待他入宫到太极殿时,已经有了几个大臣候着,皇帝正坐于龙椅之上,手里拿着八百里加急的文书,面色灰暗透着一股衰败的绝望。
辰王心头一凛,暗自镇静下来,垂首行礼:“父皇,怎么了?”
皇帝仿佛在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花白的头发在灯火下格外显眼,闻言才略抬头,把文书放在桌上,沙哑着声音说:“你看看吧……顺便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对策!”
辰王恭敬的拿过文书,一目十行看完上面的内容,脸色可见变了:“瘟、瘟疫……”
在场的都是股肱之臣,想来方才都知道了内容,愁容满面的摇着头。
皇帝嘴唇苍白,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精神不比以往:“国舅说二月初有将士染了病,倒地不起,原以为是风寒,却不想第二天就发现了十几个相同病症的人,没几天就又传开了,已经有百余人被单独隔在几里外的山谷里,安排了军医去看诊。加急文书在路上走了四日,只怕如今的情况,更加严重了!”
辰王眉头紧蹙,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实在让人一时接受不过来,环顾四周,发现殿中除了大臣,并无其他人在,几个兄弟里父皇深夜就召见了他一人。
辰王呼吸一滞,隐隐有个念头冒了出来,他按捺住自己的心思,把文书放回到皇帝面前:“兹事体大,可父皇也不要担忧过度伤了身子。事态紧急,当前最重要的是要阻止瘟疫的扩散,再者应广招天下郎中,与军医一道解决这个麻烦!”
“国舅正在想法子。但朕担心西京狼子野心,恐怕会趁着这个机会大举进犯,将士人心惶惶,难免会出纰漏,到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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