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曳这下彻底没话说了。
“那么,”狐族少女轻叹着笑了笑,一直因紧张而高高竖起的耳朵终于往下垂落些许,语气亦不再如最初那样故作老成地紧绷,“倘若诸位有意相助……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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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颜带领他们前往的地方,正是秘境之中唯一可用的水源。
从她一开始毫无征兆地出现,宁宁便对这只小狐狸存了几分怀疑与忌惮。
但如今见她行路熟稔,对周遭景物皆是了如指掌,最后甚至当真带众人来到了安全的水源,便心知对方的确是秘境里土生土长的狐族。
只是灼日弓与魔族一事……不知是否存有猫腻。
想来她真是被迦兰城与鹅城幻境折腾得够呛,如今但凡遇上点事,便疑神疑鬼地胡思乱想起来——
但若丝毫不留情面地拒绝,又唯恐乔颜所说尽数属实,到头来秘境封锁、魔族猖獗,秘境里的灵狐一个都活不了。
乔颜口中的“水源”位于一处瀑布之下,滔天水浪自绝顶奔涌而来,汇聚成巨大的椭圆湖泊。
湖泊之中水声四溢,银白的浪花拍打在湖面上,水雾蒙蒙,银光有如千堆雪,好似一匹通体银白的锦缎自天边倒垂而落,玉珠飞溅。
贺知洲被身上的污泥折腾得生不如死,却又对秘境中的水泊心存恐惧,直到乔颜伸手往水中一探,眼见无事发生,才敢顶着莫大的心理压力走进湖中。
与他一起的,还有被贺知洲蹭了满身泥巴的许曳。
宁宁和裴寂没兴趣看他俩洗鸳鸯浴,很有默契地一并转身挪开视线。
这片瀑布位于山腰之上的丛林深处,放眼望去,周围居然屹立着几幢成排的木屋。一个同样长了狐耳的小男孩撞上他俩目光,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晃个不停,红着脸跑进其中一栋小屋。
“那是我邻家的小弟。”
只有在这里时,乔颜嘴角才终于露出一丝微笑,轻声道:“那场大战开始时,他还只是襁褓里的婴孩。如今族里能自由行动的,只剩下我和他了。”
宁宁想起她之前的话,下意识发问:“布置阵法的其他狐族……过了这么久,仍然没有恢复么?”
“不止是布下阵法时消耗的灵力,还有源自魔族的重伤。”
乔颜怅然应声:“识海、丹田与经脉都严重受损,唯有依靠我每日采来的灵药,才能勉强恢复一些。”
识海受损。
和温鹤眠的症状一模一样。
宁宁心下一动:“乔姑娘,你可知晓这种病症的解决之道?”
“我只听说有几味极其珍贵的药材可解,但——”
乔颜话没说完便微微一愣,继而蹙眉低呼道:“娘,你怎么出来了?”
宁宁应声抬头,在其中一幢房屋前,见到一抹坐在轮椅之上的影子。
那是个容貌极美的女人,肤如凝脂、云鬓披散,仅仅一动不动地倚靠在椅背,也能散发出浑然天成的温润气质。
可惜她实在太过虚弱了些,许是由于灵力透支、劳累过度,满头长发竟染上了雪霜一般的灰白色泽,瞳孔亦是浑浊无神,有如美玉蒙尘。
“娘亲担心我的安危,向来不许我去寻灼日弓。”
乔颜压低声音,跟说悄悄话似的:“你们可别说漏了嘴。”
宁宁乖乖点头。
“我听说来了新客人。”
女人轻咳一声,被身后的男孩小心翼翼推上前来。离得越近,宁宁就能越清楚地见到她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的身体。
她的性子比女儿温和许多,轻言细语开口时,字字句句都噙着柔和浅笑:“我是小颜娘亲,两位小道长唤我琴娘就好。”
女人说罢抬眼望向乔颜,又咳了声:“小颜,去为客人们沏杯茶吧。”
乔颜对娘亲最是百依百顺,如今虽然担忧着计划被揭穿,却还是低低应了声“好”,临走前仓促与宁宁对视一眼,眼神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宁宁从来不轻易卖队友,本打算守口如瓶,却不成想立马就听见琴娘的声音:“那丫头,定是央求你们替她取来灼日弓对不对?”
宁宁瞬间哑火,做贼心虚地瞥一眼身旁的裴寂。
“我是她娘,怎会不明白小颜的心思?”
琴娘见状掩唇轻笑一声:“二位小道友不必刻意隐瞒。先不说欲拿灼日弓,需得打败巨兽火凰,就算真能拿到那把弓又如何?凭借那孩子的实力,哪能击退阵法里金丹元婴的数百魔族?”
她说着敛了笑,声音低弱许多:“我与其他族胞身受重伤,莫说离开此处秘境,就连行走都绝非易事。小颜本有机会脱离此地,却为了我们一直留在这里——不知小道长们何时试炼结束?”
宁宁诚实回答:“三日之后。”
“三日……”
琴娘垂目低喃,末了柔声道:“还望小道友莫要与小颜一同做傻事,灼日弓虽是上古神器,但也无法抵御那样多魔族的入侵。三日之后,等秘境大门开启之时,我自会劝她离开此地。”
宁宁微微怔住:“那你们——”
“我们本就是垂死之妖。”
琴娘抬起浑浊的双眼,眉目间含了浅浅笑意:“封印魔族已耗去大半修为,加上身体里无法愈合的旧伤……如今勉强维持阵法,便已极为吃力。”
裴寂破天荒地出了声:“维持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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