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孺修立刻脱下自己的外衫给沈柏盖上,赵彻又拿了一床薄毯,沈柏却还是说冷,李杉犹豫了一下,伸手想要脱掉沈柏的鞋子,沈孺修横眉:“你做什么?”
李杉缩回手,指指沈柏的脚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沈孺修冷了脸,命令:“出去!”
李杉转身出去,沈孺修蹲下来,脱了沈柏的鞋子,然后愣住,眼眶不住的发热发酸。
沈柏那双原本白嫩小巧的脚,被水泡得脱了破,脚底还磨起了好几个血泡,血泡破了皮已经有点溃烂,靠着这样一双脚,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撑着从林子里走出来的。
视线变得模糊,沈孺修撩起袖子擦了擦眼角,把沈柏另外一只鞋也脱了,小心放到自己肚子上暖着。
脚上感觉到暖意,沈柏终于不喊冷了,马车摇摇晃晃开始往回走。
下了两天暴雨,路上不是很好走,回城比来时多花了三个时辰,正好踩着宵禁的点入城,所有人都很疲倦,一路到了宫门口,恒德帝让随行官员各自带着家眷回府,明日休沐一天,只留下禁卫军统领、周德山和顾恒舟进宫复命。
等恒德帝带着贵妃和四位皇子进了宫门,沈孺修立刻让马夫疾行回太傅府。
孙氏一直在家等着,马车一到,立刻欢喜的迎上来,嘴里不停道:“老爷可算回来了,前两日一直下暴雨,奴家还担心车马无法通行,不过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平安安。”
话音落下,沈孺修抱着沈柏下车,沈柏身上还裹着毯子,孙氏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是沈柏,掩唇惊呼:“少爷怎么这么狼狈?受伤了吗?”
孙氏一惊一乍的听得沈孺修心烦气躁,沉声命令:“闭嘴,先让人烧水送书韵苑来!”
沈孺修直接抱着沈柏回了书韵苑,孙氏要跟着进屋,被沈孺修挡在门外,让李杉帮沈柏把湿衣服脱掉。
孙氏现在有些显怀了,扶着肚子伸长脖子想看屋里的情况,沈孺修看得直皱眉,冷淡的说:“你怀着身孕,不宜见血腥,先回去休息。”
沈孺修鲜少关心她,孙氏忍不住弯眉,柔声说:“谢老爷关心,不过少爷到底怎么了?”
沈孺修不耐烦:“在围场出了点意外,受了风寒。”
孙氏抓紧机会想挣表现,立刻接过话茬:“那我让丫鬟熬些驱寒的姜汤过来,正好这几天降温了,老爷也喝一点。”
沈孺修担心沈柏,急得眉毛都要着火了,见孙氏一直喋喋不休,控制不住放冷话:“你别以为你怀了沈家的孩子就是沈家的人,太傅府永远只有柏儿一个少爷,你不要忘了你是因为什么才被抬进沈家的!”
孙氏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这么多年,沈孺修虽然对她一直不冷不淡,但因为生性温和,也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今日这一番话,却是把两人之间十多年的平和撕得粉碎。
孙氏不安又无措,不敢直视沈孺修的眼睛,福了福身道:“奴家错了,奴家不该在这个时候给老爷添堵,奴家这就回自己院子待着,再不出来惹老爷心烦。”
孙氏说完匆匆离开,沈孺修心里越发窒闷,转身回到屋里,李杉已经帮沈柏脱了衣服,只余下裹胸和里裤。
沈柏身上还有不少青紫的摔伤和划伤,像被弄坏了的布偶。
沈孺修说:“时辰不早了,张太医明日才能出诊,你能处理柏儿身上的伤吗?”
李杉点点头,他被派到沈柏身边,就是为了帮沈柏处理这些事的。
沈孺修松了口气,沈柏在马车上就一直在发高热,张太医现在不能出诊,若是这样拖上一晚,只怕脑子都要烧糊涂了,能先诊治一下终归是好的。
下人很快送来热水,李杉细细帮沈柏擦了身处理伤口,沈柏意识不清醒,觉得痛了便喊疼,喊疼没用就开始骂人,先骂她爹是个固执迂腐没有感情的死老头,又骂赵彻是个不识好歹的王八蛋。
辱骂储君罪名不小,沈孺修定定看着李杉,感受到他的目光,李杉比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个抹刀的动作,意思是他不会出去嚼舌。
沈孺修移开目光,又听见沈柏哭着哼了一声:“……我活下来了,你别不理我。”
烧得厉害,沈柏的嗓子哑得几乎没了声音,李杉和沈孺修都没听清她喊了谁的名字。
沈柏哭得停不下来,沈孺修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安慰:“柏儿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沈柏哭到累了才沉沉的睡下,李杉帮沈柏处理完伤口盖上被子,走到桌边在纸上写道:今夜奴才需守着沈少爷,若是高热不断,对沈少爷恢复很不利,方才我观沈少爷脉象,她应有四日未曾进食,需请厨房准备肉粥,肉要剁成肉糜,待沈少爷醒后食用一些补充体力。
沈孺修知道李杉是太监,但没想到他写了一手极漂亮的字,笔锋冷锐,遒劲有力,看见这一手字,沈孺修对李杉多了一分好感,拿过那张纸低声道:“你只管照顾好柏儿,有什么需要我会让人去办。”
李杉冲沈孺修拱了拱手谢过。
沈孺修吩咐厨房帮沈柏熬粥温着,然后才让人抬了热水去主院,他也连着好几日没睡好了,身心都很疲乏。
戌时末,太傅府终于安静下来。
沈柏踢了一回被子,李杉又帮她在脚上抹了一次药膏,脚上的伤痛减弱,沈柏安分下来,李杉帮她重新掖好被子,等她睡沉以后才吹了灯退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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