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
沈柏冷笑:“我还以为你是何方神圣,原来是州府大人的亲姑爷,难怪行事敢如此嚣张!”
一直在流血,户长脸都白了,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被吓的,额头全是冷汗,不敢回沈柏的话,看着门守问:“大少爷现在在哪儿?”
门守疑惑:“姑爷受了伤应该请大夫,怎么找起大少爷来了?”
户长被他啰嗦得没了耐性,生怕沈柏再捅自己一刀,没好气的吼道:“我问你少爷在哪儿,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门守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应声道:“姑爷息怒,少爷在书香园。”
户长立刻带着沈柏他们往书香园走,赵彻走在中间,周珏扛着楚应天跟在最后,直到一行人走得没影了,门守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那个浑身是血的人身上穿着的好像是大牢的囚服,骇了一跳:姑爷怎么把大牢里的囚犯放出来了?老爷知道吗?
谌州的商贸远不及瀚京发达,但这位州府大人的府邸修得很是气派,外面看不出来,里面却是雕梁画栋、假山水池林立,处处布局都很有讲究,便是在瀚上京里也是极上得了台面的。
过长廊绕拱门,走了小一刻钟的时间,几人才看见书香园的牌子。
园子外面守着两个小厮,两人这个时候看见自家姑爷也是十分晦气,正要问话,却听见一声惨叫,周珏扛着楚应天上前,把两个小厮踹到一边就冲进去,赵彻紧随其后,沈柏拉着户长落后一些,冲进园里顿时愣住。
书香园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园子里种了一丛翠竹,在翠竹之下,有很大一块大理石,上面由能工巧匠书刻了一篇《江山赋》。
这是恒德帝做太子时写下的文章,言辞之间指点江山、大气磅礴,当时在民间几乎家喻户晓。
然而现在,这块石碑染上了杀戮,有个柔弱如细柳的姑娘一头撞在这上面,艳丽鲜红的热血浸染了整个石碑。
这姑娘的衣裙被扯得破破烂烂,只堪堪遮住腰臀,大片肌肤露在外面,布满了血迹斑斑的齿印和青紫,一眼便知道她之前受到了怎样的折磨和凌辱。
一时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没人说话,空气里都弥漫着让人发狂的紧张。
沈柏丢开户长,脱下自己的长衫冲到那姑娘面前替她盖上,被周珏扛着的楚应天也一下子惊醒过来,跌跌撞撞的冲过来,颤抖着伸手去探那姑娘的鼻息。
这是他青梅竹马的发妻,他们成亲还不到一年,前不久她才怀了身孕,笑意清浅的跟他商量孩子以后要叫什么名字,但现在她以这样屈辱的姿态倒在地上,呼吸全无。
到了这个时候,沈柏大概能想到楚应天上一世都经历了什么,她有心想挽回点什么,却终究没能来得及。
“阿晚,我来救你了。”
楚应天哑着声说,替阿晚拨开散落在鬓角的发丝,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进怀里,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然后用力收紧再收紧,想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楚应天抱着阿晚,眼泪不住的往下流,沈柏连节哀顺变这样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样的言语实在太苍白无力了,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若是没有这样的变故,他们两人应该琴瑟和鸣、白头到老的。
屋里又传出凄厉的哀嚎,沈柏掀眸看向赵彻,赵彻下颚紧绷,面部线条冷硬到极点,像刚用挫刀一下下打磨出来的。
他才出瀚京一天,还没来得及见识这个百年王朝绵延至今的繁华盛世,就先窥得这盛世之下的暗黑疾苦。
赵彻想起沈柏之前说过的那些话。
她说:殿下,为君者当遍览山河,见人生百态,尝百般滋味,而不是居于高堂,罔顾视听。
她问:先帝和恒德帝他们都不惧深入民间,殿下又为何如此抗拒此事呢?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赵彻提步朝屋里走去,周珏立刻跟上,沈柏揪着户长的衣领把人拖进去。
屋里一片狼藉,浓郁的血腥味掩盖了空气中微弱的腥膻味,谌州州府江浔山的长子江焕躺在床上不停叫唤,一只眼睛被刺瞎,腿间更是血流不止。
那个叫阿晚的女子,在临死之前,耗尽所有勇气为自己报了仇。
画面过于血腥,周珏微微拧眉,却没有丝毫同情,只有厌恶。
沈柏把户长踹到江焕身边,捡起一个圆凳用袖子仔仔细细擦干净递给赵彻:“少爷,坐一会儿吧,江州府应该很快就会闻讯赶到。”
赵彻绷着脸坐下,户长已经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江焕却浑然不知,恼恨至极的说:“姐夫,我要杀了那个贱女人,把她剥皮剖腹,要她和她肚子里的野种永世不得超生,还有她那个野男人,我一定要杀了他!”
江焕说得理直气壮,好像他才是阿晚的夫君,是阿晚背着他和别人有了私情。
人死了都还要剥皮剖腹,这是多么冷血残忍的人啊。
若不是一会儿还要留着他跟江浔山当面对质,沈柏真想一刀割了他的舌头。
反正是只知道满嘴喷粪的人,还留着舌头做什么?
江浔山很快赶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妻子莫氏和女儿江柔。
“焕儿,你怎么了?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擅闯州府,真是不想活了!”
“夫君,门守说你受伤了,是什么人竟敢伤你,我马上让爹派人全城缉拿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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