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着手指的纱布早就被灰和火熏得漆黑,因为方才的打斗,还未长好的指尖被磨得重新涌出血来,纱布被打湿,不仔细看的话不是很明显,两只手还有轻微的灼伤,可这人一声不吭,就这么安安静静站在他面前,一点也不像那个喝醉了都要喊疼的人。
顾恒舟没接金令,沉沉的问:“你从哪儿得来此物的?”
沈柏说:“从江州州府女婿手中得到,方才就是此人拿着调令命这些兵马将我们拿下,还说要将我们就地处决。”
沈柏和周珏没有权力把一个正六品官员先斩后奏,同理,便是三公之首的太尉,也没有资格不经审问盘查便调动兵马将普通百姓随意处决。
铁证在此,江浔山手脚虚软,噗通一声跪下:“请世子殿下明察,都是贱内平日骄纵子女,疏于管教,才会让他们目无王法,干出这样的滔天大祸,下官这些时日一直忙于迎接殿下,根本不知道府上发生了什么事啊,这金令也是这个混账东西趁下官不在擅自偷去的!”
江浔山一下子把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管束不力和故意纵容行凶的罪名相差可就太大了。
江柔和莫氏傻眼了,没想到江浔山会突然改口这样说。
户长意识到江浔山想做什么,立刻附和:“我可以作证,岳丈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平日州府事务繁忙,我都在外面帮岳丈的忙,家里都是岳母一手操持,她偏爱焕哥儿,整日像眼珠子一样护着,不许旁人说半句不是,我今日会偷拿金令,也是被江柔骗了。”
江柔想起之前在祠堂,这人完全不顾她死活的做法,怒火攻心,指着这人怒骂:“你别血口喷人?我何时让你去偷金令了,我是堂堂的州府千金,什么时候需要用这种东西发号施令?”
江柔一下子把实情都吐露出来,顾恒舟眼睛危险的眯起,眸光冷寒如锋:“你说,你不需要调令就能调动谌州的兵马?”
军中之人,最看中的就是兵符,这不仅是权力的象征,更是军中上下运转调度的折射。
顾恒舟和周德山整日练兵,强调得最多的就是军规。
为将者,军令和兵器绝不能离身,若在战时,只有将帅战死,下一级的人才能拿走他们身上的军令继续指挥剩下的将士作战。
他们看得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在这里竟然什么都不是,一个州府千金什么都不需要,就能轻易地调动兵马。
顾恒舟胸口怒火攒动,眼神森寒如同炼狱走出来的修罗,江柔被他看得打了个寒颤,不敢说话,那户长想为自己开脱,替江柔回答:“的确如此,不过江柔为了震慑这几位郎君,还是让我背着岳丈把金令偷了出来,我……”
“混账!”
顾恒舟怒不可遏,起身一脚将那户长踹翻在地。
顾恒舟那一脚极狠,直接踹得那人吐血昏死过去。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顾恒舟紧咬牙关,耗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把江浔山也踹飞。
江浔山被顾恒舟周身熊熊燃烧的怒火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再辩驳,磕头求饶:“请世子殿下恕罪,下官知错了!”
知错?
这是一句知错就能了结的事吗?
顾恒舟深吸两口气压下怒火,冷声道:“我会马上修书将此事上报陛下,请陛下从瀚京校尉营抽调人马赶赴谌州协助周校尉彻查此事,待校尉营的兵马到了,我再押运回礼前往东恒国,江大人有什么话,留到进了大理寺再说吧!”
为了灭四个人的口,江浔山能调动上百兵马,为了活下去,他未必不会揭竿起义,顾恒舟带了一百精锐到这里,刚好还能镇住他们。
这事捅到御前,江家九族就完了!
江浔山浑身透凉,颓然的垮了肩膀,江柔和莫氏还什么都不懂,不敢跟顾恒舟说话,只一个劲儿哭着问江浔山到底怎么了。
顾恒舟抽了二十精兵给周德山,让他把江府的人先控制起来,剩下的人先押着东西去驿站休息,自己亲自送赵彻他们出去。
出了州府大门,沈柏扭头冲顾恒舟行了一礼,讨好道:“就送到这里吧,世子殿下方才审案公正严明,替谌州百姓除了一个昏庸无能的官,实在是谌州百姓之福,世子殿下解围之功,我们少爷一定会记在心里的。”
顾恒舟觑着沈柏,声音幽冷的说:“谌州州府尚且如此,城中应该安全不到哪儿去,我与你们一同去客栈,收拾了行礼住驿站去。”
沈柏诧异:“世子殿下不用先忙着给陛下写折子吗?”
顾恒舟面无表情:“不急,反正你家少爷文采更好。”
沈柏:“……”
顾兄,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第63章 我喜欢你家少爷
同行六人,赵彻那三个死士几乎没带东西,沈柏和周珏也只带了几身换洗衣物,剩下的全是赵彻一个人的。
东西基本放在马车里没有拿出来,没什么好收拾的。
沈柏让周珏去后院收了赵彻前天换下来洗了的衣服,自己回房间拿包袱,赵彻这个少爷就是个甩手掌柜,和顾恒舟在楼下大堂慢悠悠的喝茶。
沈柏先下楼,跟客栈掌柜结了这几日的住宿费和吃饭的费用,一共八两八,因为昨晚几人没回来住,掌柜做主抹了零头,只收八两。
沈柏爽快的给了银子,走到赵彻身边,低声问:“少爷,我知道驿站在哪儿,一会儿可以自己去,先把昨晚你答应我的事办了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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