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三两下把鸭腿啃干净,又撕其他部位的肉吃,见阿柴和瞎猴子一直愣着,主动打开话题:“谌州校尉营情况怎么样,没人闹事为难你们吧?”
顾恒舟虽然看着冷淡,但对校尉营的人是真的好,瞎猴子不想让顾恒舟担心,笑着点头:“这可是陛下亲自下旨任命的新校尉,谁敢不听号令?而且罗珲的身手摆在那里,谁也打不过他,自然不敢触他的眉头。”
罗珲的确很能打,但军中的管治并不是三言两语那么简单,之前谌州校尉营指不定乱成什么样,现在要想让这么多人都乖乖听话,绝不容易。
吃得有些腻了,沈柏给自己倒了碗酒喝下,对瞎猴子说:“您老是跟随镇国公上过战场见识过血雨腥风的人,虽然国公这辈子秉承的想法一直是不能仗势欺人,但必要的时候,该借势还是要借,咱又不是干坏事,是为了陛下和昭陵的百姓好,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们是瀚京校尉营的底,是随镇国公出生入死的亲兵,连镇国公世子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没道理到了谌州还要矮人一头处处吃瘪。
瞎猴子仔细琢磨着沈柏的话,沈柏拿起旁边的碗,给瞎猴子和阿柴各倒了一碗酒,然后端起自己那碗和两人各碰了一下:“镇国公的旗号要是不管用,你们就说太傅府大少爷沈柏是你们的铁哥们儿,但凡有事,只要捎个信儿到瀚上京,小爷立刻带一帮人来给你们撑腰!”
沈柏说得豪气,说完想站起来,被顾恒舟压着肩膀没法动弹,疑惑的偏头,只看到这人冷淡的侧脸,冷硬命令:“规矩点。”
“哦。”沈柏应了一声,然后又对瞎猴子和阿柴说,“是不是哥们儿?还不喝?”
沈小少爷都这么说了,两人哪能不把他当哥们儿?
两人端起碗和沈柏碰了碰,一起喝下。
两碗下肚,沈柏面色如常,却直接打开了话匣子,连忙把三人的酒都满上,跟瞎猴子和阿柴称兄道弟,说着这一路的惊险经历。
知道在外面,她还是称赵彻做少爷,事情只囫囵说了个大概,没有详细经过,说到顾恒舟跟人对战的时候,她会直接变成说书先生,把所有能想到的华丽辞藻都堆砌到顾恒舟身上。
瞎猴子和阿柴的酒力都远胜过她,一坛子喝完,沈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瞎猴子和阿柴却还面不改色。
沈柏睡得小声打呼噜,觉得桌上趴着不舒服,不安分的动来动去,顾恒舟看不下去,直接揪着她的衣领把人摁到自己腿上。
这个姿势沈柏很熟悉,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下,终于安安静静不动弹了。
瞎猴子一直看着,那只还完好的眼睛忍不住弯起,染上暖融的笑意说:“沈少爷的性子还挺有趣的。”
顾恒舟淡淡嗯了一声,也不主动往下展开话题,刚刚还热热闹闹的饭桌一下子变得冷清。
瞎猴子叹了口气,对顾恒舟说:“殿下走这一遭应该收获良多吧。”
顾恒舟说:“嗯。”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个单音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性子有多倨傲,不屑和瞎猴子他们说话呢。
想到沈柏一开始说顾恒舟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瞎猴子勾唇笑笑,想起多年前的旧事,叹着气说:“我年轻时也随国公去过一次东恒国,那里的民风比昭陵要开放许多,年轻的姑娘们可以穿着好看的衣裙在大街上随意走动,是很好的国家。”
像是一个轮回,镇国公戍守边关之前,也曾押运回礼去过东恒,多年后,他唯一的儿子也走在他曾走过的路。
到了瞎猴子这把年纪,再久远的回忆也是很鲜活的,他还能透过那些回忆,看到当初那一个个在街头行走的姑娘。
年轻且富有活力,是一群非常可爱的人。
瞎猴子眼底浮起向往,那个时候他还曾想过要留在东恒国呢。
这些事镇国公也跟顾恒舟说过,但他们不知道他们口中描述的绿洲早就变成了荒漠,那些鲜活灵动的姑娘,也有许多很不幸在岁月的长河中被选中做了献祭的祭品。
顾恒舟眼底涌动着晦暗莫名的情绪,瞎猴子看得分明,感慨的说:“当年国公走完这一遭,回到京中的神情和殿下现在一模一样。”
水至清则无鱼,贪官污吏的现象也绵延多年不曾断绝,顾恒舟这一路看到的事,镇国公多少也是有经历过的。
听出瞎猴子那句话背后的深意,顾恒舟低声说:“回京以后,我会向陛下求旨,改赴睦州做校尉。”
阿柴年纪尚小,一听这话立刻不淡定了,紧张的问:“殿下为什么要去睦州?睦州那么偏僻,而且……”
瞎猴子抬手制止阿柴,欣慰的看着顾恒舟道:“这一路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殿下的心智却比之前成熟了许多,国公大人回来以后一定会很开心,不管殿下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想必他都会支持殿下的。”
镇戈营的将士对顾恒舟是不一样的存在,听到瞎猴子这么说,顾恒舟眉头微松。
母亲早亡,父亲又常年不在身边,他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自己要做的事能得到在乎的人的认可和支持。
“殿下这一趟不止变成熟了,还多了一股人情味儿。”瞎猴子说着看向趴在顾恒舟腿上的沈柏,“这应该都是沈少爷的功劳吧。”
顾恒舟想也没想,直接否认:“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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