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守信眼角抽了抽,只觉得沈柏实在太胆大妄为。
寒辰把帽子和发带捡起来,跟着回到船舱,沈柏已经被那二十个姑娘团团围住,这些姑娘对镇国公很是好奇,叽叽喳喳不住的问问题。
她刚刚才受了气,这会儿被姑娘们围住却没有一点要发怒的样子,脸上又带了纨绔不羁的笑,耐心的回答她们的问题,言语也很温和,不仅没有抹黑顾廷戈,还把他形容得很是宽厚亲和,好像是这天底下再好不过的人。
寒辰坐到旁边安静看着,突然觉得有点羡慕,有这么个人陪在身边,应该永远都不会感到孤单寂寞吧。
画舫很快停靠在岸边,时辰不早了,眼看要到宫门落钥的时间,沈柏还是让吴守信送那二十个姑娘回揽月阁,自己则亲自送寒辰回宫。
天早就黑了,沈柏下船以后没再戴面具,走了两条街,她敲开一家成衣铺的门,买了一双鞋子出来给寒辰:“辰兄的鞋子打湿了,换上这个再走吧,换下来的鞋子我带回太傅府让人洗干净,干了以后再换回来。”
这种细节她倒是很快就注意到了。
寒辰没有接鞋子,看着她问:“不生气么?”
沈柏疑惑的抬头:“什么?”
寒辰问:“明明是有人暗中捣鬼,并不是你主动生事,却要被这么凶的呵斥,不会觉得生气么?”
他说的是刚刚在画舫上发生的事。
沈柏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这个人看这高深冷漠,还会关心她会不会生气。
沈柏把鞋放到他脚边,满不在乎的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本来就是我让顾兄为难了呀,若我是女子,便能光明正大的喜欢他,也不会让他和我一起承受世俗的目光。”
若她是女子,以她的家世背景,完全可以求嫁于他,没有人会觉得他们在一起是天理难容的事,一切都会很顺利。
寒辰不知道内情,却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这也不是你的错。”
就算不是女子,喜欢一个人,也没有错。
寒辰想说的是这个,沈柏愣了一下,眼眶不受控制的有点发热,她用力挤出一抹笑,重重点头:“对呀,这不是我的错。”
不是她想女扮男装、瞒天过海,也不是她故意想让顾恒舟为难。
她生下来就没得选,唯一能做的,就是坦坦荡荡喜欢自己喜欢的人,竭尽所能为他扫清障碍,不管最后的结果会不会改变,她也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带着满腔遗憾后悔赴死。
沈柏这会儿的笑和平日不一样,莫名让人看得有点心疼。
寒辰动了动手,很想碰碰沈柏的脸,沈柏轻轻踢了下他的脚:“好啦,一会儿宫门就要关了,赶紧换了鞋回去,不然一会儿宫里要出大乱子。”
寒辰惊醒的收回手,唇瓣紧抿,胸口翻涌起异样的陌生情绪。
他刚刚怎么会有想要主动触碰别人的想法?
寒辰换好鞋子,沈柏拎着他的鞋把他送到宫门口,看着他从偏门进了宫被提着灯笼的引路太监带走,这才转身往太傅府走。
快到的时候,绿尖突然冲出来,把她拉进旁边巷子,紧张兮兮的说:“少爷,你先别回去,老爷听说你招妓的事,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通火,说等你回来要家法伺候!”
沈孺修高风亮节一辈子,除了在发妻死后不久就抬了孙氏进门,再没做过一件越矩的事,上一世沈柏整日在烟花之地饮酒作乐,他为这个不知道发了多少脾气。
沈柏不懂沈老头为什么会这么执着,她虽然在烟花之地,但又不能真的做什么,顶多就是贪杯多喝一点酒,他这么喋喋不休的念叨真的不嫌烦吗?
寒辰今晚说那句话到底还是触动了沈柏的心弦,她感觉有点累,不想回家跟沈孺修抬杠,跟绿尖说:“好丫头,我今晚就不回家了,你和茶白关好门窗好好休息,我爹就是个纸老虎,看着很凶,但从来都不会跟府上下人动一根手指,你们别怕。”
沈柏说完扭头就走,绿尖追了两步:“少爷,你不回家去哪儿呀?”
沈柏笑道:“少爷心情不好,咬人去!”
绿尖:“……”
少爷,你这是把自己当狗了么,心情不好还能咬人?
沈柏溜溜达达去了国公府,顾廷戈带回来的亲兵都交给禁卫军安置在城中,国公府的守卫没有增加很多。
沈柏翻墙进去,之前在这里养了个把月的伤,她对府上的守卫情况很了解,躲开巡夜的守卫,驾轻就熟的进了荆滕院。
顾三顾四不知去了哪里,院里没人,顾恒舟也没回来,房间黑漆漆的一点亮光都没有,沈柏直接进了顾恒舟的卧房。
屋里的摆设和之前没什么两样,沈柏在屋里东摸摸西看看,约莫一刻钟后,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沈柏立刻闪进耳房。
刚藏好,房门便被推开,点上油灯,昏黄的灯光立刻盈了满室,可惜从耳房门缝看不到屋里的情景,沈柏只能紧贴着门,竖起耳朵探听。
回来的是顾恒舟和顾廷戈,沈柏和寒辰离开后,桌上的气氛僵到极点,顾淮谨和叶晚玉的脸色都很不好,倒是顾廷戈神色如常,没有追问顾恒舟和沈柏的事,也没有追究顾恒修今天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军中不许浪费粮食,顾廷戈什么也没说,只让大家吃饭,不许剩菜,众人就算没什么食欲,也把一桌饭菜吃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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