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如昭心平气和的看着赵稠问:“你不认得我?”
赵稠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本皇子认识?”
话音刚落,卫如昭快如疾风的出手,抓住赵稠的右手反剪在身后,在他膝弯踢了一脚,赵稠立刻跪在地上。
出家人讲究苦其心志,练其筋骨,云山寺有不少武僧,卫如昭这十年待在云山寺自然不是虚度光阴。
沈柏眼眉微挑,眼底浮起亮光,心里欢快的给卫如昭鼓着掌,面上却还绷着保持着生无可恋的颓丧样。
赵稠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教训过,当即气得脸红脖子粗,卫如昭淡淡道:“我来自云山寺,法号净心,四殿下认不得我,可以回去问问你母妃和外公。”
卫如昭自报家门,完全不担心赵稠报复。
手臂和膝盖的疼痛帮赵稠找回理智,他终于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立刻压下怒火放软姿态开口:“请舅舅息怒,景渊知错了!”
卫如昭松开赵稠,冷声提醒:“我法号净心,还请四殿下不要随便乱叫人。”
他只是赵彻的舅舅,不是其他任何人的舅舅。
赵稠揉着肩膀站起来,便是对沈柏再如何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恭恭敬敬向卫如昭行礼:“景渊无状,方才不小心冲撞了净心师父,还请净心师父不要与晚辈一般见识。”
赵稠说完狠狠剜了沈柏一眼,问卫如昭:“敢问净心师父这是要去往何处?”
卫如昭高深莫测的说:“自来处来,到去处去。”
沈柏有点想笑,这句话说白了不就是:你管老子去哪儿,老子就是不想告诉你!
赵稠差点被噎死,却还要赔着笑说:“既然净心师父要忙,那晚辈就不打扰净心师父了。”
卫如昭眉目不动,没什么反应,赵稠压下心底的不安转身离开。
等他走远,沈柏双手合十,冲卫如昭作了个揖。
辈分高一级果然不一样啊,国舅打了人不仅不用赔礼,还可以冷着脸怼人,简直不要太爽。
卫如昭没理沈柏,继续往前走去,没多久,慈安宫的熨金匾额映入眼帘。
看见卫如昭,守在门口的宫人猫着腰快步上前,恭敬道:“净心师父、沈少爷里面请!”
恒德帝和赵彻都认卫如昭的国舅身份,这宫人却直接称卫如昭的法号,明显是当真把卫如昭当外人。
卫如昭面色如常,微微颔首,带着沈柏和宫人一起走进寝殿。
慈安宫是历任太后住的地方,整个宫殿和赵彻住的熠辰宫差不多大,看着却更为端庄肃穆,不容任何人造次。
已经过了四妃向太后请安的时辰,慈安宫里安安静静,连当值的宫人都低垂着脑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到了寝殿门口,引路的宫人在殿外停下,用细长的声音恭敬禀报:“启禀太后,净心师父和沈少爷到了。”
太后稳沉的声音传来:“进!”
里面伺候的宫娥把门打开,有些窒闷的热气争先恐后的涌出去,沈柏和卫如昭同时皱眉,现在还没到隆冬,屋里就烧着这么多的炭火,浪费也就算了,难道就不怕对身体不好?
两人一起踏进殿中,卫如昭笔直站着行了佛礼,温声道:“云山寺净心,见过太后。”
沈柏掀开衣摆跪下,直接磕了个头,张开嘴指了指自己的舌头,摆手示意自己受了伤说不了话。
太后穿着石青色薰貂朝冠,上缀金凤、猫眼儿,各处还有各种宝石,珠光贵气逼人,她坐在绒实厚软的椅子上,神态怡然,旁边小几上放着松软的糕点,屋里燃着上好的熏香,是整个昭陵顶顶金贵的老太太。
她眼睛微微阖着,像是还没睡醒又在打盹儿,等了片刻才低吟命令:“赐座!”
宫人端来椅子给卫如昭和沈柏坐下。
沈柏现在说不了话,卫如昭也不是多话之人,坐下以后就自顾自的拨弄自己手上的佛珠,寝殿又恢复安静,过了好半天,还是太后先坐不住,掀眸看向卫如昭问:“这些年在云山寺可有吃苦?”
卫如昭说:“修行之人,一切皆为历练,可磨砺心性,并非吃苦。”
卫如昭答得平静,太后掀眸,已经有些浑浊的眸光一寸寸从他身上扫过,看见他眉目与先皇后有五六分相似,眼底飞快的闪过厌恶,沉沉道:“你躲在云山寺避世倒是一身轻松,卫家留下的烂摊子全都甩给你爹,上个月哀家还听说他染了风寒,一直在吃药,你不打算回卫家看看?”
卫家也算是昭陵的百年世家大族,先皇后离世后,便渐渐被世人遗忘,太后这会儿提起来,倒像是她这些年对卫家有多关心照拂似的。
卫如昭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佛珠,声音温润,似水柔和却又似冰冷漠:“世人皆苦,自有劫难要渡,佛渡有缘人,净心与这凡尘俗世的缘早就断了。”
言下之意就是,卫家的事和他再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卫如昭对卫家都如此,更不要说对皇家了,太后忍不住拧眉,冷声质问:“你既然想得这般透彻,为何时隔多年又要回宫,难道不怕被繁华俗世迷了眼乱了心?”
卫如昭整整十年没在世人面前露过面了,太后都差点忘记世上还有这么个人,现在他冷不丁的回来了,不仅活得好好的,还越来越像早就死了的那个人,这委实让她心头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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