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舟冷淡的说:“等你见过他们在战场上杀敌的样子就不会这样觉得了。”
沈柏一点没被吓到,反而兴奋的说:“二位叔叔杀敌的时候,一定是手起刀落、英姿不凡。”
“人都没在这儿,你还拍马屁?”顾恒舟淡淡的说,想到孙毅光和李云觉刚刚反常的态度,低声提醒沈柏,“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人,眼光毒辣的很,这几天你注意点,不要被他们发现什么破绽。”
沈柏乖巧的点点头,她被披风完全罩住,只有小小的一只,这会儿天黑漆漆的,点头的动作几乎看不见,顾恒舟没等到回应又问了一句:“听到没有?”
沈柏仰头看着他,无辜的说:“我听到啦,刚刚已经点头了。”
披风帽子随着她仰头的动作掉落,她披散着头发,发丝柔软顺滑,挡住脸颊,让她本就不大的脸显得更小,她的五官似乎又长开了一点,这会儿完全放松,没了平日刻意伪装出来的男子气概,莫名有些秀丽和婉。
顾恒舟想起她刚刚玩烟花事明媚的笑靥,喉咙上下滚动了下,帮她把帽子重新扣上,说:“回去吧。”
两人一起回到营帐,营里已经吹过熄灯号,其他将士都睡下了,顾恒舟没点灯,直接把沈柏带到床边,沈柏自觉地脱了鞋子外衫钻进被窝,顾恒舟脱了外衫,刚躺下一个细软的身子便钻进他怀里,假惺惺的说:“顾兄,我冷。”
边关确实比漠州和瀚京冷多了,顾恒舟住这里这么多天也没搞特例,只要了一床被子盖着,沈柏这小身板儿的确容易受不住。
顾恒舟没把沈柏推开,默许了她紧贴着自己的举动,只警告了一句:“睡觉,不许闹。”
时隔这么久终于又躺进这么温暖宽厚的怀抱,沈柏哪敢作妖?
乖乖缩在顾恒舟怀里一动不动,顾恒舟正是最年轻气盛的时候,像个暖炉一样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暖意,沈柏被暖洋洋的暖意包裹,身子发软,很快困顿不已,打着哈欠嘟囔:“顾兄,新年快乐呀。”
说完不出片刻,呼吸变得绵长平稳,已经完全睡着了。
身边又多了个人,顾恒舟没什么睡意,等沈柏睡着后,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回应:“新年快乐。”
沈柏真的累坏了,这一觉直接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顾恒舟没在身边,外面一片整齐的操练声。
沈柏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想起自己现在在镇北军营帐,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沈柏伸着懒腰起床,穿戴整齐后才走出营帐,外面守着一个小兵,小兵见她醒了,立刻端了热水来给她洗漱,又拿了两个热馒头和一小碟咸菜给她。
军中规矩严明,一般是不允许留食的,有馒头咸菜给沈柏留着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沈柏没有挑剔,就着咸菜把两个馒头吃完。
顾恒舟又去城中巡逻去了,孙毅光和李云觉也和往常一样带着人到后山操练,昨晚还热热闹闹的军营这会儿显得有点空荡荡的。
沈柏在军营里转了一圈,正想去城里转转,目光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吸引。
昭陵兵马是从十五岁起征的,那小孩儿穿着军中小兵的衣服,却没跟着参加操练,明显不是军里的人。
今天阳光很好,他坐在马厩旁边是安安静静的晒着太阳,谁也不看谁也不理,好像天地之间只剩他一个人。
沈柏挑眉,昨晚她怎么没看见这个小孩儿?
沈柏隔着七八步的距离盯着那小孩儿看了好半天,那小孩儿都没什么反应,沈柏在周围看了一圈,从草垛里挑了几根杂草三下五除二编了个草蚂蚱出来。
这些都是她闲着没事跟那些街头卖艺的人学的,上一世她凭借这些技能,在瀚京是出了名的孩子王。
沈柏把那只草蚂蚱丢到小孩儿面前,小孩儿没什么反应,沈柏很快又编了一只丢过去,丢到第三只的时候,那个小孩儿终于动了动脖子,看向沈柏。
那一眼看得沈柏有点心惊,这个才十来岁的小孩儿眼眸漆黑,眸底一点光亮都没有,仿佛一潭死水,死气沉沉,不像是十来岁的小孩儿,更像是油尽灯枯的老人。
一个小孩儿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沈柏心底疑惑,面上却还是一派不正经,叼着一根杂草,拿着手里那只还没编好的草蚂蚱走到小孩儿身边坐下,撞了下小孩儿的胳膊,语气轻快的开口:“你是真人啊,我看你一直不动,还以为你是稻草人呢。”
说着话,沈柏细长的手指灵活的翻飞,很快又编好手里那只草蚂蚱,她把蚂蚱递到小孩儿面前,咧嘴笑着问:“今天初一,这个送你,新年快乐。”
小孩儿掀眸,黑白分明的眸子映出她坦荡明艳的脸庞。
小孩儿看了半天,终究没接那只草蚂蚱,起身离开。
沈柏没有意外,也没追上去,任由小孩儿离开,心道这草蚂蚱竟然不讨小孩儿喜欢了,明天换蜻蜓试试。
沈柏拍拍屁股站起来,带着两个禁卫军去城里转悠。
远烽郡没什么好转悠的,这是一座经历了无数烽火狼烟的城池,城墙之上随处可见战火和岁月留下的痕迹,这里看不到瀚京的繁荣,只能感受到很浅淡的国泰民安的气息,而且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药味也冲淡了新年的喜庆气氛,有的人家门口连年画都没贴,年味实在寡淡如水。
没几家商铺开着,沈柏转了一圈,直接去了郡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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