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舟到底才十八,遇到这件事以后,第一反应是自己藏在心里纠结,如今被孙毅光和李云觉戳破,渐渐卸下心防,说出自己的顾忌:“可是以后我也会像父亲一样征战沙场,我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我不知道我娶她对她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
这是一直盘旋在顾恒舟心底的疑惑,孙毅光听完直接问:“那行远想和小柏演的那出《梅香后记》一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此阴阳相隔吗?”
顾恒舟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心情沉闷得像压了一块巨石。
李云觉性子急,见不得顾恒舟这样,迫不及待的说:“你如果害怕,可以先想办法帮她恢复女儿身,若你不知道是福不是祸,便让她去选,若有比你更好的人要娶她,你再拱手相让,也免她一直处在危难之中不是?”
李云觉做了退步,这和顾恒舟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他淡淡的说:“我知道该怎么做,还请二位叔叔帮我保守秘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要再在她面前说任何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顾恒舟又补充了一句:“她对我来说很重要,在我不能确定我能守护好她之前,我不想过度打扰她。”
孙毅光和李云觉都承诺不会再乱说话,顾恒舟转身离开。
等他走远,孙毅光给了李云觉一脚,怒骂:“老东西,你说什么拱手相让?我们军营里的兔崽子哪个不是像狼一样,叼住猎物就不撒手,你竟然让行远做这种事!”
孙毅光气得不行,李云觉躲开他那一脚,横了他一眼反驳:“老东西,你懂什么,这叫以退为进,你刚刚没听见行远说吗,小柏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非常重了,等她恢复女儿身,要是有很多世家子弟求娶,行远能坐得住才怪。”
这话说得有理,孙毅光停下来,摸着下巴道:“行远的品行已经是万里挑一,整个瀚京应该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出色的少年郎,其他人想求娶小柏,在他眼里应该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差不多,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孙毅光和李云觉对视一眼,已经算计好顾恒舟成亲的时候要随多少礼金才好了。
他们应该算是半个媒人,说不定到时还能混杯喜茶喝喝。
两人在这边打着小算盘,顾恒舟回了营帐却还是心乱不止,耳边不住回响着两人的话语。
沈柏已经吃完饭让人把盘子收走,顾恒舟进屋的时候她正捧着一杯热水喝,见他进来,立刻弯了眉眼喊:“顾兄,你回来啦。”
顾恒舟没应声,径直走到沈柏面前坐下,沈柏殷勤的帮他倒了一杯水,笑眯眯的问:“顾兄,你刚刚和二位叔叔说什么事啊,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呀?”
沈柏眼睛亮闪闪,充满探究和期盼,顾恒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说:“没什么,远烽郡不比瀚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小股越西敌军进犯,下次出营记得多带点人。”
“哦。”
沈柏点点头,不再多问。
三日后,官府张贴出告示,漠州要修水渠治理水患,需要从远烽郡抽调三千壮劳力前往漠州。
告示写的抽调,便是只包吃住没有酬劳,告示一出,城中一片骂声。
然而只过了一日,官府又出了第二份告示,要在北横山修瞭望台,需要一千壮劳力,让各家自觉到官府报名应征。
北横山就在远烽郡后面,去修瞭望台的话,吃住都得是自己的,还要自己出工具,两相对比,去漠州显然要更划算一些。
百姓都已经知道官府的套路,一般要做什么事,先是自愿应征,如果人数太少,就要强行征召。
为了避免在北横山修瞭望台,报名去漠州修水渠的人多起来,五日后,三千名额报满,官府下发通知,说可以携带家眷。
立春那日,一万五千人浩浩荡荡从远烽郡出发前往漠州。
远烽郡一共只有五万百姓,走了一万五,原本就冷清的城池显得越发寂寥,官府开始强行征召壮劳力,三日后,一千壮劳力被衙役看着到北横山驻扎开始挖地基修瞭望台。
每日来回太麻烦,留守的妇孺在山下搭了棚子帮忙熬粥煮饭,城中剩下的人更少,生意凋零,很多做生意的感觉苗头不对,陆陆续续拖家带口离开,前往别处谋生。
不出半月,远烽郡城中竟然只剩下三万百姓,整个远烽郡肉眼可见的空了。
从告示贴出来那日开始,沈柏就整日带着人在城中闲逛,头几天她还能听见有人骂官府和朝廷吃多了没事干,压榨老百姓,后来城中人越来越少,骂人的人自然也少了。
雨水节这天,天气晴朗,日头高照,别说春雨,天上连一片乌云都看不见。
沈柏换了一身靛青色绣翠竹锦衣,在城中转了一圈,目的明确的直奔一处住宅,敲开了人家的院门。
开门的是一个憨厚耿直的中年男子,男子看见沈柏很意外,沈柏踮起脚越过他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看见两辆堆满包袱的马车,诧异道:“你们要搬家吗?”说完不等对方回答又说,“我看旁边像是个医馆,但门上贴着封条,这家人出什么事啦?”
男子神色晦暗的问:“小公子请问有什么事吗?”
沈柏露齿一笑:“城里走了许多人,羊奶应该卖不完了吧,我是来买羊奶的。”
“小公子稍等,我这就去给小公子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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