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谨的嗓子有点哑,声音沧桑,带着疲惫,仿佛对顾恒舟失望至极。
这些年他对顾恒舟的教导分毫不输顾恒修和顾恒决,倾注在顾恒舟身上的精力和心血甚至比两人更多。
顾恒舟性子看似冷漠,实则最重情重义,听见顾淮谨的语气,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他从小就知道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也一直严于律己,对自己要求很高,不想让任何人失望。
但是现在,他让二叔失望了。
顾恒舟喉咙发紧,心里不比顾淮谨轻松,却还是遵从内心如实回答:“是。”
他是为了沈家那个小孩儿才想搬出去住的。
他知道那个小孩儿嘴上好多时候都没一句准话,也不守规矩,不是会讨长辈们喜欢的个性,但他对她动了心,有了欲念,便容不得任何人待她不好让她受委屈。
叶晚玉一直关注着外间的动静,听到顾恒舟的话顿时躺不住了,让丫鬟扶着自己走到外间。
也就过了短短几个时辰,叶晚玉就没了白日的气焰,整个人看上去憔悴得很。
她走到顾恒舟面前,见顾恒舟神色冷然,叹着气说:“行远,你可是因为今日的事与二婶置气?”
顾恒舟沉默不语,算是承认,叶晚玉眼眶发红,忍着委屈说:“今日二婶的确慢待了沈夫人和沈柏,是二婶心眼儿,不该跟沈柏一个晚辈计较,你既然真心喜欢沈柏,在你们的婚事上,以后二婶也不说什么了,国公府是大哥挣下来的家业,你才是国公府正经的少主子,断没有让你出去住的道理,你别为了一时之气让外人看了笑话。”
叶晚玉把姿态放低,先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顾恒决立刻不满的说:“娘你凭什么认错啊?沈柏名声不好,又叛逆不守规矩,你不过是给她点下马威考验她一下,她若真心喜欢大哥,怎么也该为了大哥尊重母亲一些,你看她今日都做了什么?”
叶晚玉心底也没觉得自己有错,听到有人维护自己,顿时忍不住落泪,却还是捏着绢帕擦眼泪,哑声道:“决儿,别说了,好不容易有个女子能入你大哥的眼,为娘确实不该为难人家。”
顾恒决才不听,瞪着顾恒舟说:“大哥,这些年我们待你如何你应该很清楚,如今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要与我们决裂,伤我们的心吗?这个女人还没进国公府的门就敢如此对母亲,以后进了门岂不是要骑到我们头上拉屎?”
顾恒决很是看不惯沈柏,之前被沈柏戏弄一直没找到机会报仇,如今知道她是女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然不能容忍沈柏成为自己的大嫂。
顾恒舟说:“二叔二婶这些年待我极好。”
顾恒舟并不否认这一点,顾恒决的底气立刻足了,他也知道自家大哥脾气很倔,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服得了的,转而看向顾淮谨,说:“爹,大伯托我们照顾大哥,肯定也希望大哥能找个温柔贤惠、大方持家的妻子,沈柏是什么人爹也很清楚,她嫁给大哥,非但不能替大哥持家,说不定还会把整个国公府闹得鸡飞狗跳,爹你难道就不打算管管?”
顾淮谨被说动,他是读书人,在朝堂上是敬佩沈孺修的才学的,但沈柏此人实在太过离经叛道,确实不是世子妃的好人选。
“行远……”
顾淮谨刚想开口,顾恒舟抢先道:“三弟说得没错,沈柏性子不好,还没进门,今日就敢大闹二婶的生辰宴,日后肯定会把国公府搅得天翻地覆。”
听见顾恒舟这么说,叶晚玉和顾恒决的眼睛都亮了两分,正以为顾恒舟要回心转意,却又听见他说:“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我在外面买个宅院,搬出去和她单独住,这样大家都能相安无事,可以省却诸多麻烦。”
顾恒舟坚持自己的想法,顾恒决怒道:“不行!大哥你不能搬出去住!”
国公府是顾廷戈出生入死挣下来的家业,顾廷戈膝下只有顾恒舟一个儿子,说句不吉利的话,顾廷戈要是哪天不小心战死了,整个国公府都是顾恒舟一个人的,现在顾恒舟搬出去住,整个瀚京的人都会说二房鸠占鹊巢、欺人太甚。
顾恒决吼完突然反应过来,他住了快二十年的国公府,其实是顾恒舟一个人的家,他们没有立场干涉顾恒舟的私事,顾恒舟不能搬出去住,那就只有他们搬出去住。
二房这些年一直跟着大房吃香的喝辣的,花钱大手大脚,没有积攒多少积蓄,就算顾恒舟大方给他们一些银钱,他们出去也置办不出来像国公府这么气派的宅院。
而且靠着镇国公,二房这些年享受了很多隐性福利,一旦脱离大房,不止顾淮谨的仕途会受影响,顾恒修和顾恒决的亲事也会受到诸多影响,以后他们要想出头就更难了。
想清楚这一点,顾恒决没了一开始的底气,他眼神晦暗的看看叶晚玉有看看顾淮谨,梗着脖子退让说:“大哥,我方才也就是那么一说,你当真那么喜欢沈柏,我们自然也不能说什么,有你护着,她进了国公府的门,我们也不会欺负她的。”
顾恒决的语气生硬,很是不情不愿,顾恒舟的神色并没有因为他的退让缓和,他冷声说:“我不会一直待在京中,自然不能时时刻刻都护得她周全。”
顾恒决一听这话顿时急了,瞪着顾恒舟质问:“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会趁着你不在,故意欺负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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