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嬷嬷扶着沈柏,带着绿尖离开。
出了大厅,走到没什么人的角落,叶嬷嬷沉着脸呵斥绿尖:“谁让你自作主张在老爷面前说那些话的?”
绿尖眼眶还是红的,替沈柏不忿,说:“本来就是,夫人怀孕后一直吃不下去什么东西,睡也睡不好,之前怕大统领公务繁忙,一直瞒着不说,哪知道大统领竟然真的一点都不体谅,竟把婚期定在这个时候。”
见绿尖还敢还嘴,叶嬷嬷恨铁不成钢,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沈柏抓住叶嬷嬷的手,叶嬷嬷气急,压低声音劝诫:“夫人,老奴知道老爷和大统领都是偏向你的,但你若不好好管着这丫头,以后定会有人在背后编排你心眼儿小,容不得人,时日久了,老爷和大统领也会反感的。”
沈柏放开叶嬷嬷,点头道:“我知道叶嬷嬷是为我好,绿尖跟了我这么多年,念在她这次是初犯,嬷嬷就不要与她计较了。”
沈柏语气温沉,绿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低头认错:“嬷嬷息怒,奴婢是一时嘴快,以后再不会犯了。”
有沈柏护着,叶嬷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缓了语气说:“夫人能了解老奴这一片苦心就好。”
“嬷嬷的苦心我自是知道的,辛苦嬷嬷了。”沈柏都这么说了,叶嬷嬷的气也消了大半,正要安慰几句,沈柏轻声问绿尖,“你还记得当初我是怎么嫁给顾恒舟的吗?”
“奴婢当然记得!”绿尖毫不犹豫的回答,“大统领向先帝求旨为夫人和他赐婚,还让先帝封夫人做了郡主,按郡主的仪制出嫁,大统领把这些年攒的封赏全都放在聘礼里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抬进太傅府,足足有六十六台呢,可风光了。”
这些都是顾恒舟曾许诺给沈柏的,他果然没有食言。
沈柏眉眼微弯,眸底笑意暖融,继续问:“那今日,他拿什么迎娶的新夫人呢?”
绿尖抬头挺胸,更有底气,说:“全瀚京的人都知道,大统领什么都没给新夫人,是她非要嫁给大统领的。”
自古都是聘为妻,奔为妾,就算有赵彻指婚,还有那么多嫁妆陪衬,就算所有人都唤她一声新夫人,大统领府的女主人也只有沈柏一个。
沈柏眸底笑意更深,说:“夫君都为我做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有什么好替我不忿的?”
绿尖说不出话,沈柏在她眉心戳了一下,说:“行了,与其成天瞎琢磨这些,不如多花点时间研究有什么好吃又对身体好的东西给夫人我补补身子。”
“夫人,你真用力呀。”
绿尖捂着脑门嗔怪,没刚刚那么怨念,气氛轻快起来,叶嬷嬷也跟着笑起,做下人的说得再多,主子自己想开才是最重要的。
沈柏怀孕是大事,大统领府厨房里全天都有人值守,食材也一应俱全,沈柏随时想吃,府上的下人全部都会想办法给她做。
沈柏在厨房扫荡了一圈,干呕了两次,最后咂巴了下嘴,说她想喝乌梅汤了。
叶嬷嬷和绿尖都很意外,之前沈柏都是无辣不欢,这一眨眼改吃酸了?
虽然口味变化很大,但府上的下人都很开心,毕竟老话说得好,酸儿辣女啊,夫人突然想吃酸,肯定是腹中的小世子开窍了。
新夫人马上进门,厨房忙得不行,但沈柏说想喝乌梅汤,还是分出几个人尽心尽力的给沈柏开小灶。
乌梅汤熬好,稍微放凉一些,沈柏一口气喝了一大碗,特别给面子的吃了一碗肉,叶嬷嬷和绿尖激动得都快哭了。
肚子被填得饱饱的,沈柏心满意足,也不要叶嬷嬷扶着了,领着两人回前厅,刚踏进前厅的门就听见大门口有人高呼:“新人到!”
声音隔得很远,却很嘹亮,沈柏步子微顿,随后恢复如常,走到顾廷戈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坐下,一会儿她就要坐在这里看顾恒舟和别的女子拜堂成亲。
其实这也没什么,上一世她也旁观过顾恒舟的婚礼,那个时候她还坐在很远的地方,看得不是很真切,这次正好可以好好看看顾兄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娶别人的。
叶嬷嬷扶着沈柏坐下,和绿尖一起站在椅子后面。
前来观礼的人已经不少了,不过都在外面,约莫一刻钟后,迎亲的队伍终于来到前厅。
府上的人既然都称这位夫人是新夫人,说明赵彻给的她平妻之位,进门虽然比沈柏晚,本质上地位不会比沈柏低。
顾恒舟和上一世一样,穿着朱红色九彩祥云喜服,他腰身挺拔,墨发用一枚墨玉发冠束着,经过沙场征伐磨练,周身气度冷然凛冽,眼眸明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和上一世的顾恒舟很像,却又很不一样,现在他身上没有那股子无法言说的悲凉沉痛,因为镇国公尚在高堂坐着,周德山也还活着,瀚京校尉营还在,上一世他所在意的一切,都没有失去。
这场婚礼操办得声势浩大,喜婆笑盈盈的站在旁边,周珏跟在他们后面,靠在门边没有进来,远远地冲沈柏眨了下眼,算是打了招呼。
沈柏唇角微扬,眸子一转,对上顾恒舟的眼。
他的眸子黑亮,里面翻涌奔腾着复杂的情绪,似乎对她有愧。
沈柏只和他对视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盯着自己裙摆上栩栩如生的雀翎发呆,试图回想一下和顾恒舟婚后几年的幸福时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只想起上下两世似乎都是她爱他多一点,也爱得更辛苦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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