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冰凉,一口饮下沈柏打了个寒颤,完全清醒过来,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差点被刚刚那个梦魇住。
这个小混蛋果然是来讨债的。
沈柏腹诽,放下茶杯,见外面天还是黑的,准备回床上继续睡觉,一粒绿豆大小的光点飘出,紧接着第二粒、第三粒。
那些光点散发着幽绿的光芒,像断断续续的珠线来到沈柏面前,腕上的铃铛响了一下,那些光点慢慢附着在铃铛上,像是要与这铃铛融为一体,然而铃铛并不接受。
光点是从那张面具里飘出来的,从孙氏那里把面具拿回来以后,面具便一直被放在妆奁盒里,沈柏走到梳妆台前把面具拿出来,周围一片漆黑,莹润的绿光将面具上的图案凸显得异常清晰。
沈珀刚出生的时候,无意中触碰到这个面具,沈柏也见识过这个面具的独特之处,不过那时这面具上只显示了东恒和昭陵的地图,而现在,南襄也出现在上面。
之前没人把这三个国家的地图单独拼在一起看过,这会儿在面具上,沈柏不止看到了三国的地图,还看到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天气很冷,面具上却有融融的暖意流淌,像是活了一样。
叮铃。
铃铛又响了两下,面具上那些绿光渐渐变得暗淡恢复最初的样子,暖意也随之消散,手里的面具又变得平淡无奇。
“啧,不愧是做大祭司的人,还挺会吊人胃口的。”
沈柏啧了一声,把面具放回妆奁盒里,回到床上睡觉。
这一觉沈柏直接睡到天大亮,绿尖和茶白心疼她,没有叫她起床,所以沈柏是被自己饿醒的。
中途醒了一次,沈柏后面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以后感觉元气恢复了些,这一路的舟车劳顿和疲乏勉强散去,沈七又在跟那只鹦鹉玩儿,那只鹦鹉被他吓得缩在笼子角落,绿豆大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可怜又滑稽。
沈柏穿好衣服下床,沈七立刻飞过来,站在沈柏肩膀上跟那鹦鹉炫耀,活似独得了沈柏的宠爱。
沈柏抬手戳了戳他的脑袋教导:“咱们沈家有家训,不能随便欺负弱小,不能滥用权势,万物皆有灵,不许故意谋害生灵,懂吗?”
沈七皱着小眉头,摇头说:“我听不懂,我只是个小孩子。”
你都活了两百年了,还把自己当小孩子?
沈柏翻了个白眼,把沈七拎到桌上,严肃的说:“不能欺负弱小的意思是,你有异于常人的能力,而我没有,你不能随便伸爪子挠我。”
沈七立刻为自己辩驳:“你是我娘亲,只要你不丢下我,我是不会挠你的。”
沈柏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说:“这是自然的,九州四海都讲究一个孝道,你既然唤我一声娘亲,便不能对我动手,否则就是大逆不道,要遭天打雷劈的,不过……”
沈柏话锋一转,指着那只鹦鹉说:“那只鸟虽然长得有点丑,但也是有灵性的,你跟它玩闹可以,但不能真的伤害它。”
沈七瘪瘪嘴嘀咕:“我不喜欢它。”
“它就是个鸟,你有什么好不喜欢的?”沈柏捏捏沈七的脸颊,有些哭笑不得,“我儿子就你一个,你什么时候听过我叫它儿子?”
这个解释让沈七眼睛一亮,不过他还是双手环胸,矜持的说:“那……我就勉强喜欢它一下吧。”
“嗯,乖孩子。”
沈柏摸着沈七的脑袋夸赞,这小鬼被制香师养了近两百年的灵,估计平日干的都是些跟其他魂灵厮杀的事,好不容易遇到一只能跟他玩儿的鸟,哪里还能有不喜欢的?不过是嘴硬罢了。
时辰不早了,沈柏直接吃了早午饭,吃完休息了片刻,便让人准备马车出门。
她换了男装,没带丫鬟,从后门上马车,低调的去了茶韵阁后门。
后门一直有人守着,沈柏亮了信物,门守恭敬地迎她进去,从后院进入小阁楼,小厮将她迎上三楼,去了最东边的房间。
沈柏走进房间坐下,小厮很快奉上热茶糕点,约莫一刻钟后,一个穿玄色锦衣的老者走进房间。
老者头发几乎已经全白,下巴处留着一绺山羊胡,一张脸饱经风霜,眼神却极为明亮,如同利刃,可以轻易剖开皮囊看到一个人的内在,不过却并不让人觉得危险。
老者一进门,沈柏就站起来,恭敬的作揖,温声唤道:“沈柏见过卫国丈。”
卫这个姓氏在昭陵并不多见,能被沈柏称一声卫国丈的,只有先皇后母族卫家掌权人卫黎。
卫家失去皇商地位,在太后母族吕氏一族的排挤下日渐没落,先皇后病逝,卫如昭出家做了俗家弟子,卫黎痛失爱女和幼子,这些年一直称病在家,鲜少在众人面前露脸,所以也很少有人知道茶韵阁其实是卫家的产业。
卫家的没落不可逆转,卫黎却没有一蹶不振,一直借着茶韵阁搜集各方讯息。
旁人都觉得卫家后继无人了,只有卫黎一直记得,卫家的香火未曾断绝,他还有一位做储君的外孙。
哪怕拼尽老命,他也要为自己的外孙留下点什么。
沈柏上一世事先并不知道在背后操控茶韵阁的是卫家,她那个时候闲得无聊喜欢画一些太学院的日常,匿名把这些卖给一些小画坊赚点小钱。
太学院哪个夫子上课喜欢迟到,哪个夫子私下喜欢喝酒,她都了如指掌,若是在课上被点名骂了,她就刻意将那个夫子画得滑稽可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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