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都想留下,叶晚玉噗通一声跪下,不敢去求顾廷戈,抱住顾淮瑾的腿哭求:“夫君,修儿才二十岁啊,他只是年少不知事,一时犯了糊涂,你不能因为这一次就判了他的死罪啊,而且修儿孝顺,十年前老爷你生了疟疾,是修儿衣不解带和我一起在床边伺候你啊。”
叶晚玉列举了许多顾恒修以前做的孝顺的事,顾淮瑾动容,表情也变得悲痛,但他读了一辈子的书,学了一辈子的礼义廉耻,实在没办法当着周德山的面说出两个都要保的话。
他避开叶晚玉的目光,沉沉的说:“大哥,别伤害这个孩子。”
言下之意就是保小。
叶晚玉瞪大眼睛,眼泪流个不停,跪在地上不住给周德山磕头,说:“周校尉,我知道这事修儿做得不对,他错得离谱,以后我吃斋念佛,日日替周珏和周家祈福赎罪好不好?你饶了修儿吧。”
周德山不擅长跟女人打交道,尤其是叶晚玉现在看上去这么卑微痛苦。
周德山刚想松口说不计较了,顾廷戈冷声道:“他犯的是结党营私、破坏两国邦交的重罪,若是陛下非要追究,别说保住他的命,就是整个国公府说不定都要一起受到牵连,你以为这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事?”
叶晚玉抬头看着顾廷戈,心头涌上怨怒,恨恨道:“大哥,你常年不在边关,我和夫君一直把行远当做亲生儿子看待,如今修儿出了事,你却如此无情,我们二房对你来说,难道就只是看家护院的狗码?”
二房这些年说得好听点是在帮顾廷戈照顾顾恒舟,说得不好听点,他们住国公府的房子,用国公府的钱,出门不管走到哪儿,靠的也都是国公府的面子,如今说出这样的话,委实让人心寒。
顾恒舟和周德山同时皱眉,顾廷戈并不和叶晚玉争辩,把孩子抱回怀里轻轻拍着安抚,沉沉道:“这件事我做不得主,你若真的要护他,可以去宫外击鼓鸣冤,到御前申诉。”
顾廷戈说完又看向顾淮瑾,冷声说:“既然弟妹心中积怨已久,以后我们还是不要住在一处了,二弟回去可以列个清单,从库房一并搬到西院,明日我就找人来砌墙,以后东院和西院,再不来往!”
之前只是顾恒舟出去自立门户,顾廷戈还和二房一起住在国公府,二房的面子勉强还算挂得住,如今顾廷戈说了要跟他们分家,这是面子里子全都没了。
顾淮瑾一惊,下意识的唤道:“大哥……”
顾廷戈不想跟他说话,别过头命令:“出去!”
顾淮瑾失声,叶晚玉今天的精力消耗太大,这会儿闹腾不起来,忍着脾气,低声说:“这是修儿的孩子,大哥既然要分家,是不是应该把孩子给我们?”
孩子被拍了会儿背便止了哭,打着哈欠想睡觉了,顾廷戈捂住他的耳朵,轻声说:“这孩子出生龌蹉,本不该存活于世,留他一命已是仁善,你们休想碰他。”
“大哥,你不要太过分了!”叶晚玉尖叫,如果不是顾忌着顾廷戈的身手,只怕已经扑上去抢孩子了。
顾廷戈垂眸觑着她,幽幽地说:“你对此事若有不满,也可以一并告到御前。”
顾廷戈说完不想再开口,背转过身不再看他们,叶晚玉还想闹,被顾淮瑾强行拉着离开。
屋里安静下来,周德山叹了口气,正准备告辞,顾廷戈长叹一声:“德山,我和顾家都愧对你啊!”
周德山眼底涌动着水光,嗫嚅了下唇,终究什么也没说。
顾淮瑾拉着叶晚玉回了西院,一到主院,叶晚玉又撒起泼来,怨顾淮瑾没出息,这么多年也只是个小小的侍郎,又怨顾淮瑾这些年只顾着顾恒舟,对两个儿子疏于管教,才会导致今天的祸端。
叶晚玉怨天怨地,把什么都数落了一遍,顾淮瑾安安静静听着,一言不发,只是背脊一点点弯下去,像是被人一寸寸敲碎了脊梁骨,再也直不起腰来。
哭闹到最后,叶晚玉又求顾淮瑾去告御状,求赵彻饶顾恒修一命。
但御状不是那么好告的,要从宫门口一直跪钉了铁钉的木板到议政殿,这一路有数百米,自昭陵建国以来,还从没有人告成过。
就算顾淮瑾能撑到御前,他也没有筹码跟赵彻讨价还价。
这根本就不是他能解决的事。
被叶晚玉缠得烦了,顾淮瑾想出府躲会儿清净,却发现国公府外面围满了禁卫军,所有人都被禁止出行。
顾恒修和姜家密谋的事败露,现在还在大理寺候审,国公府其他人也有可能是共犯,自然不能随意出行。
顾淮瑾折返回去,脸上带了苦笑。
没想到临了临了,顾家也能闹出这样的笑话,不知道顾家的列祖列宗在下面看着有什么样的感想。
真是可笑呢。
这次的案子牵连很广,若真要按着律法灭九族,午门口的地砖只怕都要被染成艳丽的红色。
大理寺的官员日夜不停地审讯,尽可能的将整个关系网都梳理出来,赵彻则每日留朝中重臣一起商议要如何处理此案。
五日后,赵彻当着百官的面作出判决,此案的主犯皆斩头示众,次要同犯革职流放,再次一点的同犯降职,五年内不得升迁提拔。
这样处理,已经算是相当温和大度了,百官都没什么意见。
二月二十八,午门口聚满了围观的百姓,昭明帝亲自监斩,以太尉姜德安为首的欲图破坏两国邦交的反贼,全都被押到午门口,密密麻麻跪了好几十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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